房間幽暗，陰影斑駁，窗外風吹得唰唰直響。林默沒有開燈，不想也沒有必要。
    他靠在床頭，半合著眼眸。他當然沒有睡覺。每每碰見某些令他困擾和猶疑的事情的時候他總是喜歡如此，因為這樣能讓他靜得下心來去思考，隻有在這樣的時候，他才能覺得思維是最活躍的。
    但凡事都有個例外。現在，剛好就是這個例外。他的心不靜，原因不明。閉上眼的時候，梁北繁的那個時候的眼神從他腦中一閃而過。那種摻雜著莫名東西的眼神，他仍舊無法能夠琢磨得透。
    而在今天，他越發感到這個人深不可測，感覺如此得強烈，如戈壁上的風，呼嘯著、叫囂著，霸占了他的整個思緒。
    這個人會是對手嗎？林默不知道，他期待，血液裏那種埋藏已久的不安因子在叫囂，但現在顯然不是個好時機，它隻會使事情變得更加棘手。
    所以，他將它按耐了下來。第二日他在書房見到梁北繁的時候，已經快接近正午了。
    梁北繁一進門，就直接越過林默坐在了書桌前，沒有打招呼，原因不明，但針對意味是很明顯的。
    也許，換位思考能讓他了解到一些事情。
    林默暗暗回想昨天的事情，從回來之後的可能性排除，因為那個時候他不認為自己有說錯什麼話，即使是站在梁北繁的角度。
    那麼，隻能是之前了。
    林默想到了一個原因，直到現在也讓他覺得隱隱有些不安的原因。那就是梁北繁再上車的時候看他的那個眼神。是什麼樣的眼神？昨晚仍舊沒有明了，但是他的所作所為，他想，若是自己，也會覺得很不高興，甚至是憤怒。想想，你將一個人當做朋友，這個人卻從來未曾告訴過你什麼，甚至他的一切都是隱瞞著你的，不僅如此在你需要的時候，在你遇到事情的時候，那個人和躲在牆角就那麼看著你，什麼都不幹，興許還帶著些幸災樂禍的表情，你會怎麼想？
    也許，站在他的角度他確實沒做錯什麼，而且那個選擇可以稱得上是理智，然而，咱在梁北繁的角度就完全相反了，就算是他自己，他也不認為自己有氣度能都忍下這樣的事情，特別是在這個人對自己不管是立場還是態度都不明的時候。
    是該斷了嗎，這份情誼？林默無意識地攥了攥手心，半響鬆開，麵上仍是沒有其他多餘表情的模樣。
    也許他該做點什麼，但也也許，斷了是最好的選擇。。。
    中午飯後，林默暫時將最近煩擾的事情擱下，直接去了照相館。目的自然是讓他們調查這周國光這個人。
    回來的時候，他在大門口遇見了何方，一身普通的短袍衫，一定圓帽。和平時不同，讓然，不僅是穿著。他低頭看了眼他手上拎著小包皮箱。
    “要出遠門？”他問得不熱絡，也不顯得冷淡。恰到好處，既不會顯得太過突兀，也不會讓人感覺疏離。
    “是啊。”何方抬了抬手提箱，咧了咧嘴角。
    “這是去哪？”該問的，總該是要問的，這處在正常範圍之內。既然是正常，他又如何又不問之理呢？雖然結果，他並不打算相信。
    “出趟遠門。”何方道。
    “遠門？”這個倒不見得出乎他的意料，隻是他微微詫異的是，何方居然在這個時候出遠門？他可沒忘這人昨天站在門口時的那神色。但顯然，有人已經不打算認了。
    何方笑了笑，“我好長時間沒有回過家了，這不，跟錢叔告了個假，回去我哥的孩子出生，說人手不夠，讓我去幫幾天忙。”
    “漢口那地？”林默隱約記得何方跟他說過。
    何方搖頭，“他就在離這裏一個較近的小鄉鎮上做生意。”
    林默點頭，“路上小心。”這句話倒算是真誠，不管如何。
    何方點頭，算是領了。然後，他轉身在路邊攔下了一輛黃包車離開了。
    目送著何方走後，他在門口站了片刻，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再思考這些什麼。
    遠處一青年身著神色短袍，三十多歲，沒有什麼特色的臉，一舉一動非常自然。
    林默收回目光。
    是，相當自然，除去行走的方向和何方相同，除去那張臉是他認識的。他當然認識，怎麼可能不認識？這人是他派去的，他可能不認識？
    隻是，有人認識嗎？最重要的是，何方認識嗎？好吧，不管認識不認識，他都無所謂了，至少，就算是認識也是認不出來的。
    奇人異士在這民間，多多少少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