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俏的臉容複上一夜未眠的困倦，眼底隱隱可見一層暗影，季淩夜為了公事忙至天亮，這種情況如家常便飯，習慣了，眉頭也沒有蹙一下，便能輕易撐著精神幹活。
    他修長的身段並不壯碩，但還是恰到好處的精健。
    為公司緊急的事務連續忙著半個月，他鮮少出現虛脫的狀況，可是，身體和精神無礙，不代表心情如常。
    從白雨然去世後，他不斷往上爬，不斷拉攏各種關係，不斷邁近能夠搞垮白家財團的位置。成功後，卻徹底地失去了耐性，侍人的態度也差了一大截。
    也許是本性，也許是壓抑得太久。
    毛躁、傲慢、不留情，統統都毫無保留地展示給所有的下屬。
    若工作效率稍微低一點，直接就讓秘書向那人遞上解雇通知書，理由？就是，季總裁看你不順眼。
    至於，白子語。
    連下屬，甚至是雇人，也不應該及得上。
    就讓他，像一隻貪戀溫暖的可憐蟲，整天守在門前，攞著尾巴等主人回去，不是挺好嗎？
    季淩夜在心裏問，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隻因為他自己也在猶豫著，會不會做得太狠。
    白子語那一副明顯受傷的模樣，讓他感到渾心冰涼，在悶熱的辦公室內，一陣陣地滲透了身體和指尖。
    看著擺放桌上的相框，白雨然的笑臉灑上窗外晴空的柔光，光線亮起了白皙的肌膚。
    白子語的膚色，好像比雨然更白……
    放開了抓著相框的手，季淩夜不由自主地深沉著眉宇，疲憊似的揉了揉太陽穴。
    這時，沈清霖叩一下門，聽到似怒似冷的回應，心中有一刻的遲疑，似乎季總裁又生氣了。他是在怪責自己緊張地做事，還笨手笨腳嗎？
    剛進辦公室，他果斷地欠身道歉了，讓季淩夜愣了下，臉色隨之更沉，不能理解他突然鄭重地表達歉疚的原由，說道：
    “你做得挺用心，我不打算換人，你沒有什麼該擔心，要道歉的話，還是留待做錯事的時候才做。”
    “總裁……”沈清霖聽了，不禁眼前一亮，仿佛泛起了一絲漣漪。
    嘴邊掛著一抹淺薄的欣喜，對方的意思是，把他這天拚命和努力的表現都看進眼中，讓他怎可能不感動呢……
    “你進來，有什麼事？”季淩夜依舊冷清，迎上沈清霖炯亮的眼睛，隻感到熟悉。
    雨然都是這樣的樂天，小小的事，已經能觸碰到心頭那一根微顫的弦，使他動容，笑得溫暖四溢……
    “沒有重要的事，隻是通知總裁你一聲，午飯的時候到了，秘書說你經常忘了。”沈清霖笑道，不久，笑意褪了些許，考慮會兒才坦白地問道：“總裁家的門外，那一個人，還在等嗎？”
    早上臨行前，季淩夜就像變了個人，狠心地拋下說話，隻言片語都清晰地、深刻地聽進沈清霖的耳裏。
    剛認識季淩夜時，已經被他略帶溫柔的態度招待，所以一直認定了季淩夜並非氣傲冷漠、難以相處的上司。
    但是，對於那一個態度柔和的人，季淩夜極為隨便地傷害了他，用言語、行動和眼神。
    沈清霖覺得驚訝之餘，也感到一顆心隨之揪了起來。
    季總裁，他……
    很討厭那一個人。
    “你和我到外麵吃飯，現在。”季淩夜站起來，整理一下衣衫，走了過去，低聲喚起沈清霖怔愕的注視。
    “知，知道了。”沈清霖點頭，跟上季淩夜的腳步，依然擔憂著那個被晾在門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