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走進來病房，雷漠悠轉頭看了一眼，禮貌地點過頭，深知道病人的私隱醫療人員是絕對保密，不會向他這人透露隻言片語，低笑一下，“子語，我到外麵等著。”
    因為那片刻的笑容，白子語愣了神，手徐徐攀上胸口，輕輕往下壓，蔓延肚子的突兀的痛感好像不那麼疼痛了，反而心髒絞得緊，仿佛熾烈地擠壓著不該存在的情感。
    很快，短短的一瞬，他平靜了。呼一口氣，夾雜著坦然的歎息。
    喜歡上，和愛上，他不確定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是於他這種人，不習慣接受男人的種種溫柔。
    曾經，他真的想過，自己會孤獨地過一輩子，無奈而平淡，現在卻隱隱有些難過。
    因為這一副讓人見不得的身體，他覺得連喜歡別人的資格也沒有。
    白雨然和季淩夜愛得真摯，雷漠悠和秀麗大方的女人則是愛得相襯。
    旁邊的人逍遙著，自己卻處在異地一般，找不到喘氣的機會。
    看到白子語頷首，醫生伸手拉起他的病服，慢慢按在他的肚皮上，“有沒有痛感？刺痛的，或是細密的，感覺到嗎？”
    “有一些——”白子語翻身起來，卻被一把扶住。
    醫生盯上臉色蒼白的人，“除了進衛生間，注意盡量不要下床，至少待到五天後才能如常活動，明白嗎？”
    被沉重的神色瞪得微怯，白子語直覺自己魯莽了，“對不起……”
    他對身體的病況一頭霧水以外，心裏更多了幾分寒意。
    心道，難道自己病得嚴重！？
    “白先生，你經過這次的意外，身體可以說是元氣大傷，因為你的情況獨特，流產後，身體受到的損害將會較慢地複原，而且沒有男的強健體魄，住院的日子裏有很多地方要謹慎注意。”
    醫生的表情嚴肅，威脅十足的口吻，全都說明著他為這位病人投下了多少的關注。
    “我……”流產？
    一顆心好像涼了一片，仿佛有輕響，冰塊堆砌著心肌的聲音。
    白子語聽完，閉上了眼，睫毛卻在輕顫，不敢碰觸肚腹。
    那裏……竟然孕育過生命……
    不想明白，但事實不允許，誰都可以忽略他，隻有自己不能啊！
    能夠懷孕的事情，他一時間難以接受，但驚嚇的表情他絕不會擺出來。
    隻是慘淡一笑，低頭掃一眼從未透露出一絲變化的小腹。
    見白子語發愣，醫生倏地意識到自己過份嚴肅了，而且態度也擺著責備的意味，忽然感到不好意思。
    對方才醒來不久，並不精神，或許根本不了解自身的構造。
    可能，連懷上了弱小的生命也不發現……
    “白先生，如果我的說話讓你不開心，我道歉，作為盡責的醫生，我不能讓你再出事。”
    “我明白的，你不用道歉……”
    白子語笑笑，卻有些勉強。
    不是執著於醫生的話，隻是在意自己竟然會懷孕，這是上天對他的恩賜，還是懲罰？
    “你的身體日後要好好調理，即使在出院後，該注意的事情不能忘，另外……”
    說到這裏，醫生遲疑一下，把心底正義的念頭撈起來，凝重道：“如果你遭受過什麼，我勸你還是到警局報案吧，你的傷勢和身上的淤痕不是一般的情況能造成的。”
    白子語下意識搖頭，“我沒事，多謝你……”
    話雖如此，但怎可能真的沒事呢？
    “子語醒來了，夜，你還在公司忙著麼？”
    雷漠悠撥了電話，站在病房外的走廊，對向通透的落地玻璃牆，外麵的媚光灑進來，落在他修長的身形。
    “他既然醒來了，你就無須繼續留在醫院，還有，他的住院費我會交，但我沒有必要來花時間。”
    “子語被你整成這樣子，臉上看不見一點血色，病懨懨的，你還真狠，連看他一眼，道歉一下也不肯做。”
    “你覺得我該道歉？雨然快觴的時候，有誰跟他道歉過！？”聲線提高了，語氣有些激動，季淩夜從未放下那逝去的溫柔的人。
    白子語於他，什麼都不是。
    最好，以命償還！
    “夜，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固執，我不管你們的事，我隻想你盡快收手，不要傷害子語。”
    “傷害？”季淩夜一笑，含住嘲諷，“我不會收手的，但我承認這次確實是我過分了，日後我會讓他離不開我的。”
    “夜，你已經傷害了子語，經過那些事還不夠麼？”
    “不夠。”再多的都不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