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組長，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人怎麼會……”
    “趴下。”
    季修恒還沒問完就讓秦漠按住腦袋整個人彎了下去，緊接著一聲巨響，擋風玻璃的碎片落到了他的背上。鼻尖撞在自己的膝蓋上隱隱作痛，被秦漠的手壓著季修恒隻能保持著蜷曲的姿勢，什麼都看不見，隻知道車子不停大幅度地轉彎晃得他胃裏都在翻騰。周圍好像有很多東西，因為感覺得到車子總是會擦碰到什麼，然後突兀地轉向。
    周圍飄來陣陣惡臭，像是垃圾桶旁邊堆積了腐爛之物時經常能聞到的味道，一聲聲讓人心肺都戰栗的可怕嘶吼此起彼伏，仿佛此刻置身的不是地下停車庫，而是人間地獄。
    “走。”
    安全帶被解開，季修恒一陣頭暈目眩，清醒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在秦漠背上了，這才讓他看清了周圍是何景象。和之前那個怪人一樣，周圍都是腐爛殘缺的男男女女，散發著陣陣惡臭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足足有幾十個。看那些怪人身穿的衣服不就是K公司保安和底樓前台的製服嗎？難道……
    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季修恒更加慌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秦漠的藍寶堅尼卡在兩道石柱之間，後麵又是一個死角，正好把那群怪人堵在裏頭，為兩人的逃跑爭取了時間。饒是如此，秦漠絲毫不敢放慢速度，那些怪人已經紛紛爬上車身試圖繼續追趕他們。
    迅速跑出了停車庫，秦漠上了樓梯。季修恒很想問為什麼不搭電梯，明明那要快得多，萬一走樓梯被追上了怎麼辦？
    “在電梯裏被困住就真完了。”
    心事又一次被猜中，季修恒一下紅透了臉。他怎麼忘了，之前有聽說過遇到地震之類的災難絕對不能坐電梯的，連這種常識都不曉得，真是丟臉死了。
    “沒事，會安全的。”秦漠已經上了三樓，期間沒碰到一樣的怪人，心中也生出一絲希望，但願辦公樓裏的人沒事，否則……
    轉過一個彎，一張破爛浮腫的臉乍現，撲麵而來的惡臭讓秦漠都忍不住作嘔，立刻做出反應一腳把穿著員工製服的怪人踹開。季修恒不自覺收緊了抱著秦漠脖子的手臂，驚魂未定地大口喘氣，“組長，這裏也有了，剛才那個，好，好像是小乖，她早上還好好的。到底是怎麼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秦漠的腦海裏迅速浮現出整幢大樓的地圖，改變了原定的路線，從另一邊的樓梯上了五樓頂層，到了總經理室外麵。這個總經理一個星期頂多來一天，今天多半也是沒來。辦公室的門是特別加固設定了密碼的，那些怪人應該突破不了，現在正好派上用場了。秦漠用卡開了門，把季修恒放在沙發上，拉開窗簾看向窗外。
    季修恒也跪坐起來看向外麵，不由倒抽一口冷氣。每一層的走廊上都是些穿著K公司員工製服的怪人到處遊蕩，伸著直愣愣的手臂在幾個還正常的人後麵。抓到手的人在它們眼中仿佛是什麼美味，直接張嘴就咬。大張的口裏是層層疊疊尖利的牙齒，不停滴落惡心的黃色液體。那些被撕扯分食的正常人不管發出多麼淒厲的叫喊，怪人們都充耳不聞，專心享用著血腥盛宴。
    “這裏暫時安全，不過撐不了幾天，還是要想辦法逃出去。”解答了季修恒之前的問題，秦漠已經對窗外的景致失了興趣，來到巨大的書櫃前翻找起什麼。
    季修恒也不願再看那些讓他作嘔的景象，把視線轉向秦漠。正在一排排文件上略過的手上有一道刺目的紅色，季修恒驚叫一聲跑了過去，“組長，你受傷了！”
    “小事而已。”不在乎地甩了甩手，秦漠專心地看著那些資料。
    難道是剛才擋風玻璃被撞碎的時候？對了！那時候他什麼都看不到，但是秦漠的手肯定是按著他的背，所以玻璃掉下來他一點事都沒有，卻割破了秦漠的手。想到此處季修恒既懊惱又自責，都怪他太沒用了，完全成了秦漠的拖累和負擔，不然以秦漠的應變能力和身手，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受傷？而且他看得出，一旦被那些怪人咬了也會變成一樣的怪人，不知道秦漠的傷會不會也已經……
    現在整個K公司分部大樓都已經讓怪人占領，正如秦漠所說的，他們現在暫時是安全的，但是辦公室裏沒有任何吃的東西，除了飲水機裏的半桶水能夠讓他們維持生命。他們等於被困在了一個巨大的牢籠裏，一個巨大的，充滿了會吃人的怪物的牢籠。
    正在季修恒擔憂煩惱的時候，秦漠似乎已經找到了他需要的東西。鋪在桌上的是一張K公司周圍區域的地圖，秦漠招了招手示意季修恒一起過來看。地圖季修恒看得明白，但不清楚秦漠接下來的打算。一根修剪得一絲不苟的長指點了點離K公司不遠的M機場，隨後秦漠又弓起指節敲了兩下。
    “機場的保安係數很高，航班被取消一定是收到了風聲，那裏應該還安全。我們先進入機場，到飛機上找一些食物，再到K公司的食品公司做足準備。”
    “組長……”季修恒有些不敢相信，都已經到這種境地了，秦漠還願意陪他一起去找他的喵小小。淚水隨著搖頭的動作飛散開來，季修恒哽咽得喉嚨差點發不出聲音，“組長，我不能拖累你，等逃出這裏我一個人去找喵小小就行了……”
    “我決定的事，不會改變。”強硬地駁回季修恒的提議，秦漠遞過了一包紙巾。
    突然撲哧一聲笑出來，季修恒迎上秦漠不解的眼神，臉上一紅不好意思地解釋，“不是的，隻是……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因為組長平時都一副很酷的樣子，不像是會隨身帶紙巾的人，所以我才，那個……”
    被季修恒的想法逗笑，秦漠淺淺勾了勾嘴角，但也已經足以讓日月失色，耀得季修恒移不開眼。
    “組，組長，你竟然笑了……”
    “小呆瓜，我的麵部神經很正常，當然會笑。”帶著幾分無奈，秦漠揉亂了季修恒的頭發，頓時又覺得這舉動有些過於親昵，便立刻收了手，神色也回到了以往的波瀾無驚，“還是先想想怎麼逃出去。”
    扯到攸關生死的話題上，季修恒的小臉有些垮下來，又不死心地跑到窗邊張望，希望那些怪人已經離開。可惜事與願違，即使沒有了新鮮的食物怪人們依然不肯離去，三三兩兩在樓道裏徘徊，季修恒敢斷定，隻要他和秦漠一踏出辦公室的門口就能和他們來個正麵衝突。要是秦漠一個也就算了，畢竟人家身手不錯頭腦也好，帶著他這麼一個大麻煩，恐怕十條命都不夠。
    煩惱地搓著衣角，這是季修恒緊張的時候就會有的小動作。忽然季修恒眼中一亮，興奮地喊起來，“組長！組長！你過來看！原來那邊的牆上有一條路！”
    秦漠依言來到窗邊，順著季修恒所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相鄰的兩道樓裏有一根石柱連接著。不過石柱所連接的房間就目測來說也有十米，在加上轉角和本身房間的大小，從他們現在所處的總經理辦公室到達那個房間恐怕要在走廊裏走上幾十米距離，這段路程裏的危險和不安定因素實在太多了。
    “組長，我能順著窗台一路走過去。我們把窗簾撕碎綁成繩子，一條我先牽過去你就能順著過來了，再用一條綁在石柱上就能下去了。”季修恒興奮地說著自己的計劃，一邊還用手指比劃著，等了片刻聽不到秦漠的回應，有些詫異地看向不見半點高興的男人，不解地問，“組長，怎麼了？這個辦法不好麼？”
    “距離太遠，你走過去不安全。再等等。”
    “不會有事的，我很小的時候練過些體操，平衡能力很好，彈跳也比一般人好很多，這點距離根本難不倒我。組長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在我身上綁繩子啊。組長就讓我試一試吧，不然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而且……而且組長是因為我才會受傷被困在這裏，如果我什麼都不做，我會鄙視死自己的！”
    看著季修恒一臉認真，秦漠不置可否地微微蹙眉。眼前的孩子說不上很漂亮，但是很可愛很惹人疼，尤其是巴掌大小臉上嵌了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總是濕漉漉地蒙著一層霧氣，下巴尖尖好似能紮人，皮膚蒼白透著脆弱的底色，秦漠根本不忍心讓他去冒險。
    “組長，好不好嘛。”嘟著嘴不自覺開始撒嬌，季修恒的孩子脾氣開始發作。
    和秦漠相處久了就會知道冰山少爺骨子裏是絕對的吃軟不吃硬，尤其是遇上讓他心疼在意的人，那更是招架不住。挨不過季修恒的幾聲撒嬌，秦漠的眉頭皺得更加明顯，扯下了兩塊大大的窗簾布，“一定要小心，不行就退回來。”
    “嗯！”用力點頭，季修恒趕緊樂顛顛地跑過去幫忙撕窗簾布了。
    公家的東西照理來說質量一般都不怎麼樣，偏偏兩人是在總經理室，兩塊窗簾既結實又厚重，還積了一層灰。房間裏不斷響起嗤啦嗤啦的聲響，秦漠好似不費勁一般麵無表情地把窗簾撕成相同寬度的長條，看得季修恒目瞪口呆。他從來都不知道他們組長的力氣那麼大啊，那麼厚的窗簾他拚了命地扯都沒豁開個口子，怎麼組長就能那麼輕鬆呢？
    不願意拖後腿的小孩也顧不上那窗簾有多髒，直接用嘴咬。哪隻用力過度角度也沒控製好，窗簾沒事，季修恒的嘴角破了。
    “嘶……”抽了一口氣，季修恒摸上滲血開裂的嘴角，整張臉都皺在一起。眼前一暗，季修恒本能地抬頭，發現秦漠端著一杯水站在那裏，投下來的身影把他整個都籠了起來，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層層蔓延。雖然秦漠還是沒什麼表情，但是季修恒知道他生氣了。這就是傳說中的氣場啊……
    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罵自己笨自己沒用，季修恒最終乖乖接過水漱口，用紙巾按住嘴角。秦漠拿走了那塊窗簾，“我來就好。”
    短短的四個字，季修恒聽著卻一下子心跳加速雙腮泛紅。在心裏狂吼要淡定要淡定啊，組長隻是看著冷漠其實是很溫柔很體貼的人，是自己太沒用了組長才會把活都包了，不要想些有的沒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