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朝  第四十一章 改朝換代(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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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七年,一場文字獄悄然興起。我將自己放在一個極為安靜和隱蔽的地方,以免被這些事情牽連。而雍正之前生活過的地方,也就是後來的雍和宮成了我最常去的地方。此時的雍和宮還不是一個香火鼎盛的廟宇,隻是足夠安靜。於是在這段時間,對於我這個雍正身邊的紅人來說,進出雍和宮似乎成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得不說,雍正在政治上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皇帝,可是在心胸方麵,他隻能算是一個有待加強的初級水平。我對身邊發生的事情依舊保持著一種中立的態度,既不關心,也不放任,充其量也就是聽聽別人的耳旁風。再過不久就又是一年了,這樣平靜的日子有時竟會讓我有一種隱隱的危機感。
    這天我正和弘曆玩腦筋急轉彎,忽然有人通報,怡親王妃遞了請柬給我,邀我過府一敘。傳話的小太監將請柬交到我手中,又悄聲說道:“皇上說了,姑姑直接出宮便可,不必請示,今日也不必當值了。”
    “鍾沁,你又要一個人去哪裏玩兒?皇阿瑪總是允許你出宮,要不你也帶我一起走吧!”弘曆看我們在一旁嘀咕,那腦筋便開始不停的轉動,想要從中牟取一些小小的利益。
    我白了他一眼。(雖然他會是今後的皇上,可是現在他就是我手下的一個小屁孩)
    “你能出宮嗎?你不知道阿哥在沒有皇上許可的情況下是不可以隨便出宮的嗎?虧我還那麼相信你的自覺性。”
    弘曆毫不在乎,“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對了,你更不會說吧!”弘曆伸手點了點旁邊的那個傳旨的小太監,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嚇得那小太監急忙縮了脖子說道:“奴才不敢。奴才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
    弘曆勝利的看著我,而我的心裏卻不住的嘀咕。這次王妃邀我出宮,我有預感她會和我說一些“我們的事”,所以無論如何是不能帶著這個小拖油瓶去的。可是現在這種情況我又不能直接駁了他的話,到底該怎麼辦呢?
    我正在犯愁,熹妃就派了宮女來找弘曆,這讓我激動萬分,看來真是上天助我。弘曆看著我的表情那叫一個不樂意,似乎是我和他額娘串通好故意這樣安排的。我盡量眨著無辜的眼睛望著他,以免在這孩子心理留下極壞的影像。嗯,畢竟以後還有需要仰仗他的地方。
    好在弘曆還是極為尊敬他的額娘,雖然很遺憾,他還是去了熹妃的住所,我則趁機趕快跑人。坐在馬車上,我不禁搖頭歎息,明明就是一個小屁孩,我那麼怕他幹什麼?真是沒有骨氣。
    到了怡親王府,我直接被帶到了後麵的書房中。今天允祥不在,隻有王妃一個人坐在書房中喝茶。看我進來,她笑著推給了我一杯,我拿起一看樂了。這不是我和她兩個人在無聊的時候研究的花草減肥茶嘛!細細的抿了一口,酸酸甜甜中帶著一絲苦澀。其實我和兆佳氏並不用減肥,別說是在不太注重體型的清朝,就是在現代,我們兩個的身材也一定算是標準模板,這所謂的減肥茶更多的是我們對那個時代的美好回憶。就像這茶一樣,酸酸甜甜中又帶著一絲苦澀。
    兆佳氏瞥了一眼自顧懷念的我,放下茶杯說道:“已經是七年了。”
    “啥?”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吭在那裏上氣不接下氣,差一點兒就被憋死。
    “我是說,已經是雍正七年了。”
    “對啊,是七年沒錯。這幾年過得還真是快。”我樂嗬嗬的接口,對時間的流逝不免也有些咋舌。女人,是對時間最為敏感的一種動物,即使是王妃也不能免俗。這一刻我在心裏偷偷慶幸——我的年齡比她小,哈哈……
    “皇上很器重允祥,這段時間他的事情總是很多,可是他的身體也不如之前好了。”兆佳氏露出了第一絲憂心。
    我恍然間大悟,允祥的身體確實已經是大不如前,既然她這樣說的話,難不成……我並不知道允祥去世的準確時間,雖然曾經對他充滿了迷戀,但是也僅限於他的豐功偉績和人品,對於比較傷感的話題我是向來不去碰觸的。可是現在這一切已經擺在了我的麵前,讓我不得不去麵對。
    自從我下定決心再回到這裏,我就做好充分的準備,從最初的允禵被圈禁開始,到和我沒有實質關係的年羹堯,到後來讓我揪心的宛曼,還有心痛的允禩、允禟的離去,我已經學會在心中築起一道堅固的牆,讓自己內心中最脆弱的地方遠離傷害,但是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在自己騙自己。
    “什麼時候?”我想要了解的清楚一些,這樣也許能夠在他們需要的時候幫上一些忙。
    “雍正八年的五月初四日。不過半年的時間了。”兆佳氏接著喝茶,可是那入口的茶已經不再是酸酸甜甜的了,隻剩下苦澀回蕩在味蕾中。屋子中隻剩下了沉默,我雖然想開口緩解氣氛,卻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的經驗還是太少了。
    “雅青,今天有客人嗎?哎呀,鍾沁是你啊!”正在這樣的沉默要爆發之前,允祥回來了。兆佳氏之前的陰鬱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臉上隻剩下燦爛的笑容。
    “啊~~啊!”我被兆佳氏這種超常的表演才能嚇了一跳,說話都不利索了,好在她及時的在我的後腰上掐了一大把。
    兆佳氏不再理我,上前幾步很成功的轉移了允祥對我奇怪表現的注意力,隻剩我一個人在那裏看他們夫妻二人上演“最浪漫的事”,心裏憤恨難平。這個兆佳氏,有困難找我,老公回來我就成了一根草,太不仗義了。
    好在允祥回來隻是取一些東西,他們的戲很快就落幕了。送走了允祥,我覺得屋子裏立刻又籠上了一層陰影。我忍不住回頭,果然看到兆佳氏重新愁眉苦臉的縮在了椅子上。她是魔女轉世嗎?怎麼能有這麼大的影響力,神奇啊!
    話雖如此,對於他們的處境我還是忍不住的難受。我體會不到她那種感覺,我不知道自己最心愛的人在自己麵前逝去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可是兆佳氏的表現告訴我,這樣無謂的等待也許才是更痛苦的事情。而我隻是一個不存在的存在,甚至無法感受曆史的真實性,因為我注定不能影響曆史。
    回到宮裏天色已經晚了,宮門緊閉之下我並沒有拿腰牌要求開門,隻是打發了怡親王府的下人,獨自一人向宮牆後的小門走去。那裏是專供太監們出入的牙門,平時都是不上鎖的,隻是派了人看守。從正門到小門,我走了近半個小時,路程是一個問題,更多的是因為心情沉重,還有那雙讓人心煩的花盆底。
    回到住處,一個人躺在床上,透過窗子看著天上的繁星,了無睡意。
    有時候,當你想讓時間走得慢一點兒的時候,你會發現時間像上了發條一般跑得飛快。以前覺得寒冷漫長的冬天,在雍正七年的時候,轉眼之間就過去了,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和弘曆打一場雪仗,雪就已經融化的不見了蹤影。
    自冬天起,允祥和雍正就雙雙病倒。盡管如此,雍正對於允祥的病情還是時常探望,並尋求名醫為他診治。可是允祥的病早已經是陳年舊疾,根本乏力回天。我每天掰著手指頭細數接下來的天數,越到後來心裏越是難受,想到陪在允祥身邊的兆佳氏,我自己都忍不住落淚。於是我常常趁著不當差的時候跑到裕親王府去探望他們夫妻二人。對於這一點,以前就膽大妄為的我此時更是不管不顧,而對於這個重視的弟弟,雍正也是格外開恩。於是我又成了裕親王府上的常客。
    隨著日子一天天臨近,兆佳氏的身體也差了很多。可是在允祥麵前,她還是那麼積極向上。於是我這個表演不過關的人被她列為了允祥不受歡迎的人物首位。當然,這完全是兆佳氏自己定的規矩。我也不反駁,畢竟見了現在的允祥,我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真的崩潰,除了康熙那個意外,我還沒有做好直麵其他人去世的準備。
    五月初三的晚上,我正準備回宮,兆佳氏來找到了我。她拉著我的手沉寂,我隻好留下來陪她。我知道,明天就是允祥的大限了,而對於兆佳氏來說,真的需要有一個人陪在她的身邊支持她,雖然對我來說,隻能是成為一個靜默的蠟像人而已。
    “鍾沁,我記得在曆史記載中,我的壽命還有很久對嗎?”
    “呃,這個……我對曆史不太了解啊!”對於兆佳氏的問題,我確實給不了準確的答案,不過映像中似乎隱約的覺得她說的是真的。
    “我們這些人注定都是無法改變自己命運的,就像宛曼那樣堅定的人,最終還是沒能給出一個滿意的結局。宛曼告訴我,曆史就是曆史,除非是上天的安排,否則我們就是一葉孤舟,隻能順流而下。那麼我是注定要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活下去了。”兆佳氏的表情很平靜,平靜的讓人心寒。
    “雅青,你身邊不是還有你和允祥的孩子嗎?他們是允祥的繼續,所以,你並不孤單。”我絞盡腦汁搬出了最有力的武器,希望可以振作她的精神。
    兆佳氏笑看了我一眼,樂嗬嗬地說:“你知道嗎?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雅青。真的很高興!”
    那一刻我才發現,原來站在我麵前的這個女子竟是那麼的堅強,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堅強。我看著她也笑了,我知道,我不用再擔心她了,她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像笑著離開的宛曼一樣。而在這些人中,說不定我才是那個最脆弱的人。
    雍正八年五月初四,雍正最重愛的怡親王允祥逝世。雍正皇帝傷心欲絕,讚揚他是“自古以來,無此公忠體國之賢”,並恢複了他胤祥的原名。至此,十三王爺走完了他輝煌又坎坷的一生,其生後的榮譽都不再與他有關。
    雍正九年,皇後烏拉那拉氏過世,雍正再一次經曆了傷心欲絕的離別,他的身體狀況因此更加單薄了。我和蘇培聖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可是他的身體卻不見有什麼好轉。
    雍正十一年,我的義父張廷玉之子張若靄參加殿試,受到雍正的器中,可是張廷玉卻晉見雍正代子放棄了一個大好的機會。因為這件事,雍正雖然欣慰,可是還是免不了在我麵前發了一些牢騷:“你們張家人一個個都是怪胎。”
    我則笑著回答:“這因為如此,才能得到皇上的賞識,這是人以群分。”
    雍正回給我的是兩個大大的白眼,之後便再沒有了下文。
    除了義父張廷玉之外,一直步步高升的就是允禮了。自從他被晉為果親王之後,雍正就越加信賴他。雍正十二年的時候,他幹脆被派往了泰寧,伴送達賴喇嘛還藏並巡閱沿途駐防及綠林官兵,直到十三年的四月才回京。允禮回京的那天,我原本想要去看他,可是最終還是忍住了那個衝動,隻是靜靜的做我的工作。雍正看著我的眼神是那種曾經胤禛的眼神,而我隻當是沒有看到。
    十五年了,我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孩子,而他也不再是曾經的十七阿哥,在我們之間除了白無常所說的情劫,可能還有更多的東西。可是連接在彼此之間的那份感情越深,我們受的折磨也就越大,就像他送我的小貓米雪死的那天,我感覺曾經的快樂又減少了幾分一樣。我每時每刻都在擔心,如果最後的時限到了之後,白有常依舊沒有魂歸地府,那我要如何才能補償他。
    五月初,雍正下令前往圓明園,這一路上我都憂心忡忡。已經是雍正十三年了,又一個時代快要走到終結了。
    圓明園,這座消失在曆史洪流中的皇家園林優美寧靜,風格獨特,要是能保留在現代,一定會被納入世界文化遺產之中。站在園中,我又開始了無限感歎。
    “鍾沁!你又在發呆,果然是老年癡呆症了。”身後的聲音讓我的雅興蕩然無存,我開始後悔當初使用了這個現代名詞,以至於將國家的幼苗摧殘成了一個口如蛇蠍的皇子。唯一還讓我感到慶幸的就是:他這一招永遠隻對我一個人使用,而在別人麵前,他就是最最優秀的皇子——四阿哥弘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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