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尋找埃及王 9、血腥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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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安海塞納曼絕望地離開之後,四周並沒有就此恢複平靜,沒過多久,霍倫西布的親信德亞斯又從軍營趕來,稱有密事要報,彼此交頭接耳了一會兒,就一起匆匆出門,這一走就沒再回來,直到第二天清晨,我仍然沒見到他的影子。
不過,當暖暖的陽光再次照進房間,地麵一片透亮的時候,四周卻突然騷動起來。
大批侍從在管家的帶領下,排著整齊的隊列,抬著一個又一個大箱子來到我的麵前,還沒等我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他們全都跪下,畢恭畢敬地打開箱蓋,一瞬間,隻見眼前金燦燦的一片,晃得人睜不開眼睛,接著,身邊就傳來阿麗莎的尖叫:實在太美了!
我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隻見各種珠寶、飾物、擺件……無一不是精雕細製,帶著濃濃的異國風情撲麵而來,並不像是埃及的東西。
管家接下來的一句話給了我肯定的答案:“這些全是此次戰利品中的精品,將軍特意挑選來獻給神使,希望您會喜歡。”
聽見這話,周圍的侍女們忍不住咬起耳朵,阿麗莎更是捧起我的手,一陣親吻:“將軍每次勝戰歸來,從不見給哪位夫人賞賜,更別說是這麼多東西,看來他對您的寵愛真是無人能及。”
“這些沾滿鮮血的東西我才不稀罕,拿去還給他吧!”想到這些珍寶全是從屍橫遍野的戰場上揀回來的,我一點興趣也沒有,隻是冷冷地朝管家揮了揮手。
“這我可不敢,您也知道將軍的脾氣……”管家的臉頃刻白得像魚肚。
“跟這些不實際的東西相比,我更關心他現在在哪,我有急事要問他!”我的心始終放在昨天霍倫西布沒有說完的關於刺客的線索上。
“將軍半夜的時候曾經回來過,不過連臥房也沒進就去了地牢,之後一直沒有出來!”
原來他在地牢!得到了這個消息,我立刻直奔那裏而去。
到了大門口,我對守衛打出阿蒙神使的金字招牌,並塞了把從房裏帶出來的珠寶後,他們便沒有多加阻攔,我很順利地就邁進了通往刑房的台階。
隻是才剛踏出第一步,一陣寒意就從腳底竄到頭頂,那條又濕又陡的石階直通黑暗的地底深處,看上去仿佛永遠走不到盡頭似的。
遠遠的,還能看見鬼火般閃動的火把,在黑暗中迎接著我。
好不容易走下石階,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又從刑房深處傳來,這叫聲如同誰在被生生剝皮一般,令人頭皮發麻,我當場便想掉頭回去,可是作為渡靈人的使命感又驅使我朝前看個究竟。
最終,勇氣還是戰勝了膽怯,我小心翼翼地朝慘叫聲傳來的方向走去,就在那個三麵封閉的黑屋子裏,看到畢生最慘不忍睹的一幕。
屋子的中央擺放著一件巨大的刑具,它有點像現代的絞刑架,隻是比絞刑架多了一根繩子,那是用來捆綁犯人雙手的。施刑的方法是將犯人雙手反剪,再用繩子捆住手腕吊升到行刑架的頂端,然後,驟然鬆開繩子使其下落,停頓在高於地麵僅數十公分處。在降落停止產生的衝力作用下,犯人的雙臂會被拉得脫臼。
附加重量之後就變得更為殘酷,如果受刑人腿上捆上超過身體重量1/3的重物受刑,就會連雙腿都會拉脫臼。如果超過一半以上,那麼在衝力作用下,全身的骨頭都會碎裂,就算是肚皮綻開,五髒六腑溢出的現象也不稀奇。
此刻,就有一個滿臉憔悴的異族青年被拉上了吊刑架,他看上去已經不是第一次受刑,不僅四肢癱軟,而且全身遍布血跡,有鮮紅色的,也有凝成赤褐色的,連原本的膚色都快分不出來,離他不遠處的地麵,更是遍布著許多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更令我無法接受的是,此刻麵朝吊刑架,背對著我的方向坐著一個熟悉的背影,寬大的肩膀,硬朗的輪廓,那是……
霍倫西布!
雖然我知道他是古埃及的大將軍,是殺人不眨眼的軍人,並且處在三千年前這樣一個野蠻的時代,可是仍無法接受他這樣殘忍地對待同類。
這樣的他,絕對不是我在蓮花池邊見到的那個霍倫西布。
“你到底說不說,如果不說,我就再給你加上30斤的重量!”幽深的刑房上空回蕩起他陰沉的聲音,深深刺進我的耳朵。
“我……絕對不會說的……埃及人永遠不會知道這個秘密!”刑架上犯人的聲音就像要擠碎喉嚨一般。
“很好,我就看你能撐多久!把重量加上去!”霍倫西布一聲令下,刑架上的執刑官立即將犯人的雙手綁住,一滴滴的鮮血透過繩索的縫隙,沿著他的手臂滑落下來。
望著眼前的一切,我強掩著劇烈的嘔吐感,不顧一切地衝了進去,對著刑架大喊一聲:“住手!”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頃刻間全都集中在我身上。
霍倫西布更是愕然地望著我:“曼珠,你怎麼會在這裏!”
“把人放下來,就算是罪大惡極的人,你也不能用這種酷刑對待他!”我大喊著。
霍倫西語氣堅定,毫不讓步:“你根本不知道這群俘虜對我們有多重要,我不會放過他們的,除非他們肯說出鑄鐵的秘密!”
“鑄鐵?”我愣了一下。
霍倫西布嚴峻地點了點:“對,我埃及弱於赫梯的,不在於財力,不在於精兵強將,隻在於鐵器。赫梯人掌握著當今最出色的鑄鐵技術,我需要他們的秘方。”
這倒讓我想起了過去看過的曆史資料,據說古埃及的人煉鐵一直是用原始的塊煉法,即把鐵隕石放在爐內燒紅,然後取出錘煉,隻是這樣煉成的鐵所含雜質較多,質量不很好,稱為海綿鐵。可是赫梯人由於特殊的地理環境,率先掌握了一種更為先進的熔煉法,把鐵礦石、木炭等置於爐內高溫燒煉,使鐵礦石熔成鐵水後再鑄成生鐵,這樣生產的生鐵質量比塊煉法要好得多,並可打造出當時最精良的武器。
可是,為了得到這個秘密,就要用這麼殘忍的方法把人活生生地送進地獄嗎?想到這裏,我的心一陣透涼,無比同情地望了吊刑架上的赫梯人一眼,對霍倫西布嚷道:“你想知道鑄鐵的方法,不必折磨他,我就知道!你們煉鐵的方法過於原始,溫度也不夠,應該造一個大的熔爐,不斷燃燒提高溫度,再把鐵礦送去進融化後進行二次鑄造,雖然我並不清楚具體細節,但是多試驗幾次,肯定會比之前的那種方法效果好!”
聽完我說的話,霍倫西布頓時像一尊石雕那樣怔在原地,詫異的目光中聚滿了千言萬語,但是怎麼也無法轉化成聲音說出來。
吊刑架上奄奄一息的赫梯人,沾滿血跡的臉比他要更誇張,望著我的眼神,就仿佛我親手剝開了他的心髒一樣。
被他這樣注視著,我心裏也有點發虛,趕忙對霍倫西布說:“現在快把他放下來吧!在我們那裏,大家是尊重人權的,不會這樣虐待囚犯。”
霍倫西布驟然從驚愕中清醒過來,麵帶怒意地吼道:“你為什麼這麼維護他,難道不知赫梯是埃及最大的敵人嗎?”
他發怒的樣子讓我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可是正義的本能還是促使我振振有詞地回答:“在我眼裏,任何生命都是值得被尊重的,不管是戰犯、奴隸還是其它被你們認為是身份低賤的人。或許對你而言,殺死一個人要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可是生活在文明時代的我,絕對無法接受這種慘無人道的行為!”
霍倫西布的唇角浮起一抹冷笑:“戰爭就是這樣,如果這次戰敗的是我方,那麼赫梯人一樣會這樣對待我們的俘虜。”
我倔強地繃緊臉:“我不管別人怎麼樣,至少我目前看到的隻是你的冷酷和殘暴,這絕對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霍倫西布,難道,你這麼快就忘了我在蓮花池邊對你說過的話了嗎?”
霍倫西布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我相信他並沒有忘記。
隻要你願意,也可以像你母親的蓮花一樣,在淤泥中純潔地綻放……
霍倫西布,如果有可能,我多希望你永遠就是蓮花池邊無憂無慮的男孩。
不是埃及的大將軍,也不是靠著殺戮登上寶座的法老!
因為這樣的你,讓人望而生畏……
很久,他望了望我,又望了望吊刑架上的赫梯人,對著行刑官揮了揮手:“先把他放下來吧!”
看到他的雙手從血淋淋的繩索中解放出來,我長長地舒了口氣。
那個死裏逃生的赫梯人似乎也覺得很不可思議,被人從吊刑架扶下來之後就一直怔怔地望著我:“你……你就是那個從天而降的阿蒙神使?”
我笑而不答,隻是用柔軟的眼神靜靜注視著他,這個棕色頭發的異族人,盡管臉上傷痕累累,卻有著棱角分明的輪廓,挺拔的鼻梁,望著我的眼睛狹長而深邃,泛著淡淡的茶褐色。從他淒迷的眼神裏,我能讀懂他想要什麼,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像其它犯人那樣慘死!
深夜,浩大的宅院沉浸在濃重的黑暗之中,安靜得隻有呼嘯風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經過一天漫長的等待,我終於有機會再返地牢。
到了牢門口,我借著守衛換班的空當乘機鑽進大門,然後沿著向下的石階一直來到地牢外側的刑房,穿過刑房的走廊繼續往裏走才是集中關押犯人的牢房,白天離開的時候,幾個獄卒也是將那個赫梯青年拖向這裏。
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道間回響著,沿著兩側牢房不停找尋著他的身影,可是大部分的牢房都是空的,就這樣一直來到走道的盡頭,忽然聽見一間又黑又小的牢房內傳出一陣微弱的呻吟聲。
我立刻順著聲音湊到牢門前一看,要找的人果然就在這裏。
他閉著眼睛,僵硬地躺在狹窄的牆角,皮膚布滿血跡和觸目驚心的鞭痕,很多部位都已發炎糜爛,嚴重的地方甚至露出雪白的骨頭,不少蟑螂和臭蟲肆無忌禪地從傷口上爬過,可他連抬手驅趕它們的力氣都沒有,我知道那是白天吊刑的後果,殘酷的刑罰已經使他的四肢完全脫臼,形同廢人。
盡管隻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可是看到眼前這幕情景,心裏還是一陣陣的糾痛,二話不說,我立刻拿出一道符咒打開牢門,奔到他麵前。
“醒醒,醒醒!”
他絲毫沒有回應,可能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再這樣下去他肯定會死在這裏,顧不得多想,我馬上掏出三張符咒,分別貼在他身體最主要的三條氣脈上,然後在一旁盤腿坐下,雙手合十念動真言,將自身的真氣傳給他。當一串串秘咒從我口中喃喃吐出的時候,他的身體也被一陣紅光籠罩住了,接著,那些嚴重的傷口開始以驚人的速度愈合,脫臼的四肢也很快恢複到原來的位置。
沒過多久,他睜開了眼睛,像剛剛睡醒了一覺似的,輕輕一撐就從地上坐了起來,臉頰還泛著淡淡紅潤的色澤。而我卻覺得渾身虛脫,四肢冰涼,連呼吸的力氣都快都沒有了,隻怕大病一場都不會有這麼難受的感覺。
他望著我,眼裏流露出詫異,不過那詫異很快就轉變為欣喜的神色:“居然是你?”
“我要帶你出去,時間不多了,快跟我走!”我咬緊牙關,強撐著從地上站起身。
“你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救我?”他又怔住了。
“我不是救你。”我苦笑了一下,“我是不希望有個人被淤泥掩埋得更深!”
“被淤泥掩埋得更深?”他聽得一頭霧水。
“你聽不懂的,不過沒有關係。隻要你平安回國,然後告訴你們的王,埃及並不是隻有敵人,還有很多人在為和平祈禱,我也就算沒有白救你一趟。”
“傳說埃及的阿蒙,是為人間帶來光明和幸福神祗,這難道是真的嗎?”他望著我的眼睛裏閃動著光芒。
“不錯!阿蒙神會保佑你一路抵達赫梯。”我知道古代人都迷信,如果打著神的名義一定會給他帶來加倍的信心。
果然,他的臉上出現了奇異的光彩,即便在昏暗的光線下也看得一清二楚。
“現在快點走吧!”說著,我便領著他急匆匆地朝牢門外走。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和模糊不清的說話聲,像有幾個人正在朝我們這個方向走來。
“不好,恐怕巡獄的來了!”大顆的冷汗從我額頭滑落下來。
“那怎麼辦?你快逃吧!”他的神色也跟著一變。
“不行,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的字典裏絕對沒有‘放棄’這兩個字。”我一邊堅定地咬下嘴唇,一邊卻在心底暗暗叫苦,剛才為了救他,體內的真氣全部耗盡,現在根本沒有力氣施展法術,萬一被獄卒發現,計劃敗露事小,隻怕他今後再也沒有辦法走出這座地牢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雖然聲音很輕,卻像一麵巨鼓在我心裏不停擂動著。
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慌神,興許還會有其它辦法!我努力安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望了望自己,又望了望他,突然抿嘴一笑,其實,最棒的法術不是就在眼前嗎?
他望著我的笑容,臉瞬間拉得老長:“這個時候你還笑得出來?”
我點點頭:“當然,那些獄卒絕對想不到你已經恢複了行動能力,所以……”
“所以什麼?”他急切地問。
“幸好出門時帶了條頭紗。”我一邊說著,一邊解下自己的頭紗蒙住他的臉,“所你蒙著頭紗走在我後麵,這裏光線很暗,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臉,最重要的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你能走出大牢。”
就這樣,我們一前一後出了牢門,沿著昏暗的走道朝外走去,果然在牢房的外廊遇見了二名提著燭燈前來巡監的獄卒。一見牢房深處有人走出來,他們立即停下腳步,拔出腰間的佩刀,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我則刻意朝他手上的火把迎了上去。
“放下刀,我是阿蒙神使。”
“神使這麼晚怎麼會出現在地牢?”他們先是一驚,隨後態度漸漸緩和。
我努力壓抑著心跳,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顯得足夠平靜:“將軍派我來引誘那個赫梯俘虜說出鑄鐵的秘密,可惜他口風很硬,我盤問了一整個晚上也沒有問出來,現在準備回去。”
他們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我的身後,眉頭又皺了起來:“那您身後這位是……”
我連忙擋在他的前麵:“是我的貼身侍女阿麗莎。”
他們交頭接耳了幾句,似乎也沒看出什麼破綻,於是還算恭敬地行了個禮:“那我們送神使出去。”
我輕輕一笑:“好啊!你們在前麵帶路吧!”
他們剛一轉身,我身邊的‘阿麗莎’立刻伸出兩隻手繞過他們兩人的脖子用力一擰,隨後隻聽哢嘣一聲,他們連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倒在地上斷了氣。
眼前的情景把我給嚇了一大跳,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一直是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沒想到居然有如此矯健的身手,難道他也不僅僅是個普通的赫梯俘虜。
沒等我想明白過來,他已經一把拉起我的手,邁開大步向外狂奔,寂靜無邊的走道裏,我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還好此後一路出去都比較順利,與來時一樣,我們借著守衛換班的空當逃出地牢大門,然後經由花園裏的小路輾轉來到將軍府的後門,那裏有我提前從馬廄裏偷出的一匹戰馬和一套埃及士兵的衣服。
等他換好了衣服,我又將霍倫西布的信符交給他:“到了城門口,就說你是霍倫西布的親衛,出城為他辦急事,他們肯定不會攔你!
他望著我伸出雙手,我原以為他要接過信符,沒想到他卻突然張開雙臂一把將我抱住:“是你救了我的命,我不會忘記你的!
好霸道的力量,幾乎快要讓我透不過氣來,那一瞬間我不禁心生詫異,為什麼自從走出牢房以後,感覺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還是,這根本就是他的本來麵目。
不管了,總之我做了我應該做的也就夠了,想到這,我連忙掙開他的雙臂,催促道:“馬上就要天亮了,你快走吧!不然被別人認出來就麻煩了!”
“回國後,我一定會轉告我們的王,埃及還有這樣一位閃耀著光芒的阿蒙神使。說不定,我們很快又會見麵……”說罷,他以一個漂亮的姿式翻身上馬,然後輕輕一揚鞭,如閃電般朝城門方向疾馳而去。
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我的心裏一陣唏噓,也完全能夠想象得到霍倫西布發現這件事後會是什麼反應,可是,我真的希望這片美麗的土地上不要再有戰爭,更希望霍倫西布不再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