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從玻璃上滑過，打開冰櫃門，拿出兩大盒牛奶抱在懷裏，這是他每次會買的量。又隨便挑了些吃的付賬回家。
    想到他看到牛奶會有的反應不由得嘴角飛揚。
    走出樓梯口，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我抱緊了手中的紙袋，眼睛直視著前方的地麵，假裝若無其事地筆直朝前走。
    “貝尼，把廚房翻個底朝天也要把東西找出來！”
    “血腥維利，看你幹了什麼好事！你殺了一個四歲的小孩，真的有必要這樣做嗎？”
    家裏，怎麼了？
    我路過門口，眼角瞥到老爸趴在地上，血溢滿整塊地麵。
    我垂下眼睛，盯著地麵，從站在門口的黑衣男人身邊走過，假裝什麼都沒看到。眼淚卻不可克製地爬滿了整張臉。
    我直走到走廊盡頭的門前，摁他的門鈴。努力忍住抽噎的聲音。
    “拜托，開門。”我低聲祈求。
    “求求你。”我再次摁下門鈴，求求你，我的救贖。
    “求求你。”家門外的男人似乎已經覺察到這邊的不對勁，開始盯著這邊。我連續地摁下門鈴。求你……
    哢噠。門打開了，光照在我的臉上，仿佛是上帝為我打開了希望之門。
    我呼出一口氣，眨了幾次眼睛，確定他真的為我開了門。
    他示意我先進去，然後合上門，就好像他曾經無數次地開門迎接我回家。
    我將東西放在他房間內的小桌子上，一部分放進冰箱。雖然理智告訴自己已經暫時安全了，可是身體忍不住地輕微顫抖。
    我在桌前坐下，恐懼、傷心、憤怒……情緒太多太激烈，反而心中一片空茫。
    桌麵上放著遙控器，我摁下電源鍵，擎天柱的聲音從電視裏傳來，打破了安靜而緊繃的氣氛。
    過了會兒，大概是確定沒有危險了，他坐到我的對麵，問我的名字，對老爸的死表示遺憾，是想安慰我吧，隻是他真的沒有安慰人的天賦。
    我血緣上名稱上的父親就算死了又怎麼樣？就算他沒有被人殺掉，總有一天我也會自己親手殺了他，可是因為他弟弟也死了！弟弟還那麼小，他根本就不可能威脅到那群人，為什麼還要連弟弟也殺掉？
    他還在盡量找方法安慰我，雖然他的語言並不能安慰到人，但我還是感謝他此刻給我的溫暖。不過，我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安慰我做這麼可愛的事情。
    “小豬，小豬，你在哪裏？”他喊著走進廚房，“啊，你在這兒。”
    然後廚房裏就傳來小豬的哼唧聲。
    它鼻子抽著，像一隻真的小豬那樣。
    真可愛！
    它張了張嘴巴，說話了，“嗨，馬瑞達。哼唧……”
    “嗨，小豬。”我想我的嘴角肯定上揚，不隻是因為小豬的可愛，而是因為它背後的那個男人。
    他帶著玩偶布套從廚房門後走出來，坐在我的對麵，靠在布偶小豬的旁邊，隨著布偶小豬一張一合的嘴巴對我說，“今天天氣真好。”
    “愈來愈好。”我笑著配合說。
    也許是我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他看看小豬看看我，愣了會兒就將小豬放下了。
    雖然他的表情還是呆愣的，但是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不好意思了，大概現在才發現被人看到這個年紀的男人家中還藏著粉色的小豬布偶有點丟臉吧。真可愛。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
    “裏昂。”他眨了眨眼睛說，還帶著小豬布套的手捧著牛奶杯開始喝牛奶。
    “好可愛的名字。”我脫口而出。
    “咳咳！”正在喝牛奶的他被嗆到了，咳出的牛奶濺到了眼睛上鼻子上臉頰上胡渣上。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被嗆到也能如此可愛，我想我此刻的目光肯定散發著灼人的溫度。因為他低垂著目光，並不抬頭看我，而後很快轉變了話題。
    “你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嗎？有其他的親戚或者房子嗎？”
    我盯著他搖了搖頭。
    他歎了口氣，很無奈。
    他倒掉了盒中的最後一點牛奶，舉了舉空牛奶盒向我示意，“我要去再倒點牛奶。”起身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