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旋而下的樓梯像是直通地獄深處，在陽光下更顯幽深。
    我手中夾著煙，腿分開穿過樓梯扶手的欄杆，晃蕩在半空中，如地獄般的樓梯深處總是在引誘我投入他的懷抱，反正在這有陽光的世界也沒有多好。
    將煙放入口中吸了一口，不是叛逆，我隻是有些懵懂和難過。
    一個高大的灰色身影從樓梯蜿蜒而上，我將煙放在旁邊，斜倚著遮住了它。
    我打量了他幾眼，他麵無表情的臉意外地讓我有了和他交談的興趣，我說了聲：“嗨~”
    他走過我身旁，停下腳步，回過身來，依舊是毫無表情的，隻問了一句：“為什麼把煙藏起來？”
    我想過他可能會完全不理會我，如果幸運的話他也許也會回我一聲“嗨”，卻沒想他會注意這種細節。
    我解釋著，希望他能理解，但是他靠近直視我的目光卻讓我忍不住低下頭，覺得自己所說的都隻不過是狡辯。雖然他的目光並不是責備性的，我還是側過了臉，我怕他注意到我臉上的傷。
    他直起身子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撒謊了，說自己隻不過是從腳踏車上摔下來而已，事實比謊言醜陋，我不想讓他知道。
    他轉身走了，也許是看穿了我的謊言，也許隻是不想再跟我浪費時間，我往後坐了些，拿起之前放在地上的煙，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又說了句，希望他別把我抽煙的事情告訴我爸爸，雖然我明知道他不會，他雖然看起來普通，其實卻是冷漠的，我隻是想跟他再多說句話。
    他沒有說話，回家了，我靠在欄杆上，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碰見他。
    我抽完了煙，又拿出一支棒棒糖放進嘴裏，靠在欄杆上，看樓梯不變的延伸，不想回家。
    有兩個人從樓梯離開，爸爸衝他們叫囂，但是他的急促的喘息顯示著他的心虛。
    我不在意爸爸到底是否拿了他們的東西，不過父親現在的情緒，我怕是要遭殃。
    他踹了我一腳，我雖然縮起了身子，但仍沒躲過他扇過來的一巴掌。他總是這般，喜歡找我的茬，然後使用暴力，來發泄他的情緒。
    我爬起來，飛快地跑回家，關上門，我不明白為什麼日子總是這樣。
    “1！2！”家裏的早晨總是在電視裏女人神經質的喊口號中開始。
    我應當稱作姐姐的女人每天都穿著貼身的健美褲和內衣跟著電視中的一幫醜女人一起做操。我實在不想看她那扭來扭去的肥屁股，我拿過遙控器，“時間到了，該我看了。”
    她動作沒停，隻是轉頭衝我喊：“你敢換台，我就撕爛你的臉。”
    她就是這麼個潑婦。
    弟弟套著件過大的襯衫，耷拉著腦袋，按著眼角，睡眼迷蒙地走進來，我笑著摟過他，將他的腦袋按在我的肩膀上，“早安，小睡豬。”
    隻有他是我的天使。
    “親愛的，你們兩個。”媽媽摸了摸弟弟和我的腦袋。她穿著暴露的豹紋上衣，胸器畢露，下身是黑色原點包裙，脖子上和手腕上都帶著粗粗的金色鏈子。
    電視中那幫醜女人吵鬧的聲音還是不斷傳來。
    媽媽對姐姐說：“親愛的，把電視關掉，媽媽有點頭痛。”
    她按了按腦袋，走到窗邊。
    “她霸占了我的時間。”我對媽媽說。
    “他隻想看那該死的動畫片！”姐姐裹在粉色褲子中的肥大屁股還在跟著電視中的人一起上下擺動。她在粉色健美褲外又套了條豎條紋的三角褲，所有線條合在一起正好突出了她的肥屁股。她腳上還穿了雙綠色的運動鞋，搭著黃襪子。
    她如此難看，卻總是在那邊令人厭煩地晃來晃去。
    “他總是不肯動一動他的屁股。”
    “我又不是那肥臀的主人。”我吐槽。
    姐姐投過來惡狠狠的一眼。
    媽媽收拾完了，背上她的包，插著腰對我說：“可以請那個整天什麼都不幹隻會看動畫片的人移動一下他的小屁股去弄點東西來吃嗎？”
    然後她走了。
    姐姐站起來，張著她的大嘴對我說：“有種你再說一次！”
    電視中的身影令人倒胃口，我用勺子攪了攪碗中的酸奶，偷偷地那過遙控器換了台。
    動畫片中主角正好說到：“現在，是我的時間了。”
    很好，這也是我想說的！
    可是，姐姐的暴力讓我不得不放棄我心愛的動畫片，跑去向爸爸求救，“爸，她要打我！”
    我打開衛生間的門，看到爸爸正壓在媽媽身上，做著什麼，我想我可能做錯了什麼，這一幕也許不是我能看到的，因為爸爸生氣地衝我喊，“媽的，把門關上！”媽媽的眼中也滿是責備。
    追過來的姐姐看了一眼，鎮定地把門關上，然後在浴室門外狠狠地揍我，罵了句“賤人”又回去做她的操。
    我無力地靠在牆上。
    “叮鈴鈴……”令人煩躁的電話鈴響起。
    “誰來接電話！”爸爸在浴室裏大喊。
    “我在忙！”姐姐也不甘示弱地喊。
    為了不又被揍，我搖搖晃晃地去爸媽的臥室接電話。
    “喂？”我說。
    “這裏是紐澤西州的史賓賽學園，我是史賓賽學院的麥考林校長。”
    怎麼會是學校的電話？我趴在床上，伸手將電話機拿過來，放在膝蓋上，打起精神對付這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