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告訴我他八點回來，現在已經是十二點。窗外城市裏到處都是霓虹燈，宛如白晝。
    掉在魚缸裏的手機又被我撈了出來，用吹風機弄了很久可是依舊沒有用。果然是因為泡了太久。
    網上有一個小竅門，要將手機放到米堆裏。雖然不抱有什麼希望，但是我還是照做了。
    我把房間裏的燈全部都打開，電視關上，然後靠在沙發上削水果。蘋果被我耐心的切成小塊小塊。
    等我切好第三個蘋果時，門終於打開了。夏末裹著一件風衣從外麵走進來。
    “哥！我回來了。”他說。夏末的臉紅彤彤的，像是喝了不少酒。
    我手裏握著水果刀，一路蹦噠到他麵前。
    “幹什麼去了？”
    “陪朋友。”夏末將冰涼的手捂在我的臉上，把我手裏的刀子小心的拿過來插到刀架上。“我吃過飯了。”他說。
    夏末按開電視，又斜躺到沙發上。
    “那我自己吃，”我說，“我要一個人把所有的都吃完！”
    夏末開始一口一口吞我準備好的蘋果，劉海零碎的遮住濃密的眉毛。電視裏在播一個訪談節目，主持人和嘉賓都哈哈大笑。
    “你今天給我打電話？”夏末在沙發上問。
    “嗯。”我認真的喝湯，認真的夾菜。“是別人接的電話。”
    房間裏像是空蕩蕩的，和夏末在一起時，第一次覺得壓抑。
    “哥，”直到夏末突然出現在我的椅背後，“你搬出去住好不好？”他問我，我不敢回頭。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在笑。
    “好啊，”我幾乎第一秒就答應了。
    “今晚就搬出去。”
    “夏末，”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勉強咽下嘴裏的飯，“你知道，我沒有工作。”
    “你可以去找。”
    “我沒有錢。”
    “我可以給你。”
    “過幾天不可以嗎？”
    “就今晚，”他說，“這是我的家，哥哥。”
    “這是我的家，”他說。然後笑了，眼角輕挑。在微醺的俊臉上呈現出妖嬈的味道。我從來不知道夏末也可以壞的這麼好看，難怪顧銘會喜歡他。
    “等我吃完飯，我等你這麼久，太餓了。”
    “好。”他點頭，又靠回到沙發上。伸手像往常一樣輕輕拍我的頭發。
    我很沒出息的把頭埋到碗裏，拚命扒飯。為夏末做了紅燒肉，現在油脂都已經凝成塊，也被我全都塞到嘴裏。我連配料都沒有放過，將每個碗都吃的幹幹淨淨。
    等我收拾好廚房，開始準備自己的行李時，夏末一直靠在門框上玩手機。大概和誰聊的很開心，一直掛著笑。
    我把牆上顏席的照片和海報都摘下來，連著他的所有專輯和影碟塞到紙箱裏。
    娛記們都知道夏末有個哥哥，是個瘋狂的追星族。喜歡顏席很多年，不管什麼隻要扯上顏天王就都保持百分百熱情。
    這一點經常在綜藝節目上被用來打趣夏末，就算他很少會在外人麵前提到我。
    每當回答這種問題時，夏末總會撓撓頭，“誰讓顏天王真的很厲害啊！我也和哥哥一樣喜歡他。”這話不知道有幾分真假。
    我收拾好一切東西，其實也沒有多少。和夏末一起住了好多年，發現根本就沒有多少東西是屬於自己的。
    我想起了窗台上那隻金魚，把它抱進懷裏。卻又被夏末伸手搶回去。
    “這個又不是你的。”他說。
    這個的確不是我的，這是顧銘第一次來我們家時，送給夏末的見麵禮。不過夏末從來不會照顧它，給那隻呆魚換水是我的事情。
    “這是顧銘送給我的。”夏末說，“哥哥為什麼總喜歡搶別人的東西？”他的語氣像是開玩笑一樣，表情卻和認真。
    我抿嘴，想說的話都被堵回去。
    “那你記得要好好照顧它。”我抱緊魚缸的手鬆開。
    他看著我把行李提到門外，微笑著和我告別。“你好好照顧自己才對。”他說，然後用腳將門帶上。
    我立在門口，身邊躺著一個大箱子。電梯停下來，緩緩打開，裏麵沒有一個人。
    本來還想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照舊的過下去。到了最後還是被趕出來。除了一箱子顏席，別的什麼都沒有。
    夏末什麼時候也變成了一個完全讓我陌生的人，隻是他的眼睛和笑容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幹淨。
    我長籲一口氣，整理好手中的東西。打開耳機，在顏席溫柔的嗓音中，慢慢走進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