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雪，卻不喜歡冬天，真是糾結的人，正如我喜歡程思遠，卻不喜歡死纏爛打的追。
    仰頭看那昏黃路燈下起舞的雪花，它們是天下最性感的事物，輕盈的身軀舞出繁多的姿勢，接觸到體溫卻立即溫柔的融化。
    “你傷害了我，卻微笑而過。。。。。。”口袋裏的手機震得山響，慢慢靠在路燈的杆子上，放下右手的拐杖，接電話。
    “喂，洋洋？買包煙怎麼這麼久，是不是滑倒了？就說不讓你去，個別扭孩子不聽話。。。。。。”老媽特有的高嗓門中氣十足。
    我淡淡得微笑：“沒事媽，遇到個熟人，正聊天呢，一會兒就回去。”
    媽又囉囉嗦嗦的叮囑一番才掛了電話。
    低頭看看打了鋼釘行動不便的右腿咒罵：“TMD程思遠，老子上輩子欠你的？”
    我老家在蘇北的一個小縣城，當時日子過的舒心又快樂。
    第一次見到程思遠是在高一，當時剛開學沒多久，轉學過來一男生，劍眉星目，一米八的個頭，穿著白襯衫，看著挺俊朗的一男生，可剛來第一天就特高傲的走到我座位前說：“我要坐靠窗的位子，你走開。”
    “靠，你算那根蔥，我為什麼要讓位？”我當場爆粗口。兩個人站在教室裏互瞪，看著這氣勢劍拔弩張，像是要打起來。
    班級裏寂靜無聲，同學們大氣都不敢喘。班主任王老頭一看這情況，一個是全校第一的高材生，一個是上頭打過招呼的轉校生，偷偷抹了把汗：“那個，程思遠同學，要不你坐張洋同學後麵吧，嗬嗬，也是靠窗的。”
    那高傲孩子“嘭”的把書包仍在我後麵的座位上，一抬腿坐下了。
    從此之後我們倆梁子算是結上了。不過我老媽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得饒人處且饒人。所以小爺我也沒和他一般見識，最多不和他說話。
    可這小子不知好歹，處處找茬。今天說我值日時掃地不幹淨，明天說我和班花搞曖昧，搞早戀。還處處要把我比下去，可小爺也不是吃素的，嗬嗬，次次全校第一，丫的和我比，還嫩點。每次他考個全校前三開外就會露出消沉暗然的表情，那小模樣看的爺暗爽，哈哈。
    某天我正騎著自行車放學回家，心裏盤算著老媽中午做了什麼好吃的，可能有紅燒排骨，額，不行了，口水直流，於是加快騎車速度。誰知剛拐進小區大門，就見程思遠也進了來。
    “靠，這小子也住這小區？”
    他似乎聽到了我的驚呼，朝我冷冷瞥了一眼，推著車朝三號樓樓洞裏走。
    我抓抓腦袋也進了自己家樓洞。
    於是每天上下學就不可避免的會遇到他，小爺我覺得學校以外的地方見著麵再不說話挺尷尬的，所以秉承著禮貌待人的中華民族優良傳統，每次見他我就微笑一下，他依然是冰山臉。
    就這麼叮叮當當的高一結束，迎來了高二的分科，小爺我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毅然選了理科。誰知那小子也選了理，還好死不死的又和我一個班。
    我有一個不能說的秘密，誰也不知道，平時為了隱藏這個秘密我還會耍點小手段，有時候會覺得演的辛苦，可我知道這辛苦是值得的，這秘密一旦爆出來，我的人生，我們老張家就完了。
    我喜歡男人，從十三歲開始我就知道，因為當時第一次春夢裏的主角是我和個精壯的男人。
    也許太聰明，太早熟，我知道這是個不得了的事情，所以一直隱瞞、演戲、克製私欲，這麼些年我做的很好，沒有任何蛛絲馬跡，我還是我爸媽的驕傲，老張家的希望。
    李珊珊就是我的一個計策，我名義上的曖昧對象，嗬嗬，或者女友，但我沒向她表過白，畢竟我不想欺騙別人感情，這不道德，也是我所不恥的，所以我隻搞曖昧。
    但我算漏了一個人--程思遠。
    某天的晚自習，我正和李珊珊傳紙條傳的高興，班主任老頭進來了，後麵跟著程思遠。
    老頭奪過李珊珊手上的紙條打開來看：親愛的的珊珊美女，下課去操場把，有大驚喜給你哦！
    我低頭撫額，躲開老頭投過來的視線。
    “張洋，到我辦公室來！”老頭把紙條揣進口袋轉身出門。
    程思遠朝我勾唇微笑，沒事人似的坐下看書。
    “操你大爺！”我附在他耳邊低聲咒罵一句，轉身出門。透過窗子看他，發現他耳朵紅的可以滴血。
    進了辦公室。老頭苦口婆心的教育我一個小時，什麼不能早戀啊，我這成績可以保送B大啊，不要自毀前程啊，我隻誠懇應和著，期望可以快點了事。終於到了總結陳詞，最後他來了句：“明天把你家長叫來吧！”
    靠，程思遠咱們沒完。
    過幾天就是冬季運動會，做為高三煉獄前的最後撒歡，運動會必須要hing。
    一狠心，報了個長跑2000米，後來悔的腸子都青了。
    第一次圍著400米的跑道跑了三圈就不行了，趴在地上喘的像條狗。經過多日練習，在比賽前勉強可以跑完2000米，可速度明顯龜速。旁邊練習跳高的程思遠投來鄙視的眼光。小爺不在乎，你丫的也就一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猩猩，體育好那是理所當然。
    結果等程思遠的跳高比賽獲了第一名時，我還在龜速的跑著第三圈。目測，第一名已經比我快了一圈，現在我是倒數第三名。
    終於到了最後一圈，依然倒數第三，心道：隻要不是倒數第一就行。可那兩個小子竟然在這個時候開始加速，NND，小爺我能龜速堅持完就不錯了，哪還有力氣加速，眼看著自己成了倒數第一。
    想起程思遠鄙視的眼神，不行，太丟人了，小爺我拚了，加速。大口大口的喘氣，肺泡刺骨的疼，遠遠的呐喊加油聲已經聽不真切。腳下一個踉蹌，滑行向前，趴倒在地，膝蓋專心的疼。爬起來再跑，很好超過一個，又超過一個。。。。。。
    終於到了終點，過線的那一刻膝蓋一軟向下倒去，想著小爺我倒數第四，不丟人，後麵是草地挺軟，可以躺下歇會。
    誰知卻躺進一個堅實的懷抱，溫暖而有力。掙紮著扭頭，看到身後程思遠那剛毅的臉，深邃的眸子。嗬嗬，這小子長的真不賴。
    班長大人過來親切慰問：“洋子，沒事吧？”
    “哈哈，沒事，就膝蓋疼！”
    班長大人看了看我還在流血的膝蓋：“程思遠，你先送張洋去醫務室，我這邊跳遠比賽馬上開始走不開，醫療小組的那群瘋丫頭都去看接力賽了，現在也找不著人。”
    程思遠點點頭，攙著我一瘸一拐的走。間或用修長的手指小心得摸一下我膝蓋的上方。
    “丫的還摸，越摸越疼。程思遠，你為什麼討厭我？”我覺得不說話挺尷尬的，沒話找話說，可一開口又後悔了。
    我媽常說，世間沒有後悔藥。
    他挑了挑眉：“誰說我討厭你？”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該死的好聽。
    “嗬嗬，那你為什麼處處與我做對？”
    他抿了抿唇沒說話。
    後來他沒再故意幹些和我做對的事情，我們也會偶爾討論下題目，但說話仍不多。
    我喜歡雪，它晶瑩美麗，不染纖塵，所以一下雪我就撒歡。
    高三的地獄生活因為第一場冬雪稍有緩和。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大課間的時候一群半大小子，漂亮姑娘像孩子似的在操場上打雪仗。
    “哈哈！”我仍了個大雪球正中班長腦門，笑得正歡快，不小心被另一人仍中脖子，融化的雪順著頸子流到胸前，透心涼。我團了個大雪球在白茫茫的操場上追著剛才暗算我的人，可人實在太多，找花了眼才看到。正奸笑著想從背後偷襲，迎麵一個雪球飛來，漫天散落，雪壓的不實，雖打中鼻子，卻不疼。定睛一看，程思遠正壞笑著看我，不假思索手裏的雪球朝他扔過去。他輕巧躲過，又快速團了一個砸過來。我轉身跑開，趁機再砸一個。你跑我趕，你砸我躲，這會子倒成了我們兩個的雪仗，其他歡鬧的人都是背景。
    跑著跑著就偏到了小樹林，我被樹枝絆了一下，差點摔倒，他從背後抱住我，抱的很緊。
    “鬆手！”覺出不對，我嗬叱他鬆手。
    那手卻抱的更緊，暖暖的呼吸在我耳邊。“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這四個字像驚天響雷，劈得我外焦裏嫩。
    “嗬嗬，你耍我呢吧，我是男的。”我強做鎮定，聲音卻抖得厲害。
    “我喜歡你！”他仍隻說著那句話。
    “叮鈴鈴！”救命的上課鈴聲響起，我掙脫他快速的跑向教室。
    從那以後，一切都變了，變得不受我控製，變得有點讓人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