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歌站在原地皺緊了眉頭，屋裏淫靡氣息讓他陣陣作嘔。他勉強忍著不適，思考瑞王爺的話。
    瑞王的交易很簡單，幫他做事，然後他幫楚懷歌撤銷通緝令和男寵的身份，如果瑞王事成，可以將先皇的屍體交給楚懷歌任他處置。
    楚懷歌心中是有恨，但他並沒有被仇恨衝昏頭腦。那皇帝已死，他要屍體做什麼，拿他楚懷歌是傻子不成。不過，這個主意也有好的地方，如果能有個光明正大的身份，那做事就容易多了。
    想了想，楚懷歌點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瑞王眉毛一挑，伸手拍拍楚懷歌的肩膀，“好見識。楚懷歌，你懂不懂兵法，現在塞北兵亂，不如本王就薦你去嘉關，如何？”
    “略懂一些，可以一試。”
    “好，不過今晚，就得委屈你現住牢房了。來人啊，把這個刺客給本王關押起來！”瑞王一甩手，轉身走進屏風後麵。
    楚懷歌仰躺在地牢冰冷的地麵上，看著牢房上麵小天窗裏透進來的月光，緩緩閉上眼睛。蒼卿瑞，早晚有一天，連你也會落在我手裏。
    另一邊，回到相思閣的尹羽寒一臉疲憊。有氣無力的上樓梯的時候正碰見下樓的老板娘。老板娘倒是一臉的開心，上前拉住尹羽寒的手仔細打量他的臉。
    “我說你呀，那瑞王是什麼人，可是當今皇上的叔叔，有權有勢又有錢的，你好不容易熬著巴結上這麼一個人，伺候開心了沒準替你贖身，玩兩年膩煩了，你就自由了。這麼好的事，也不見你開心，你這個小缺心眼，哭喪著臉都影像老娘生意了。”說完就扭著腰身下樓了。
    尹羽寒伸手掏掏耳朵，繼續上樓。三樓左轉，最裏麵一間。打了個哈欠，伸手推門。然後愣在原地。
    屋裏有人。
    所有的焦躁、厭煩、困倦都在一瞬間消失了。尹羽寒咬了咬下唇，想想自己現在的樣子覺得有些不自在。回身關好門，走到床榻前跪下來，開口道：“我、我想先洗個澡。”
    床榻上斜倚著一個男人，一襲白衣，麵容邪魅，腰間玲瓏血玉。他彎了彎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笑容。“不用了，我今天不碰你。”
    聽了這話，尹羽寒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失落。雙膝跪在冰冷地板上，雙手垂下抓緊了衣襟。“宮主，我…”
    我不想去瑞王府，十分不想去。
    可是這話也隻是在喉嚨裏轉了一圈，便咽了下去。“我想服侍您。”
    男人身子一歪，嗤笑一聲，道：“怎麼，那個老男人滿足不了你？”
    尹羽寒隻覺得心中酸楚，跪在地上不再說話。雙手緊緊抓住衣衫下擺，手背上的青筋都崩起了。
    他麵前的男人，名喚冷央，是武林第一邪教斂月宮的主人。人如其名，冷央性格冰冷，不近人情，做事乖戾，武林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謂是人人懼怕又恨之入骨的魔頭。但是偏偏就這樣一個不懂人情不懂冷暖的人，闖進了尹羽寒的心裏。
    冷央半閉著眼瞼，他皮膚白皙，下顎棱角分明，讓他看起來有些不真實，像是畫中之人。他伸手到懷裏摸出一個小瓷瓶，遞到尹羽寒麵前，道：“這是兩個月的解藥，這兩個月我不會聯係你，以防瑞王那邊起疑心。你小心點，若是暴露了就自己想辦法自殺，別想我會救你。”
    尹羽寒伸手接過小瓷瓶，小心翼翼的放進懷裏，道了聲“是”。這個小瓷瓶裏裝的是天暮幽花的解藥，一年前，他被冷央下了毒，受製與他。天暮幽花算不得厲害的毒藥，但是一旦發作起來，會使人身體機能加速衰老，並伴有蝕骨之痛，直到心髒衰竭而亡。所謂解藥，也隻是抑製毒素而已，天暮幽花是無藥可解的。
    “宮主，今天瑞王府進了刺客。”尹羽寒跪在地上道。冷央沒有讓他起來，他就一直跪著。
    “哦？”單純上揚的語調，也聽不出冷央的情緒。
    “我出來的時候剛好抓住，好像是什麼男寵，叫楚懷歌。我偷偷看了一眼，他臉上有疤，”尹羽寒伸手指了指自己臉上左腮處，“不大，好像是個字，沒看清楚。”
    “嗯，我知道了。”冷央站起身，白衣一塵不染。尹羽寒抬起頭就看到紅光一閃，那是冷央腰間的玲瓏血玉。
    玲瓏血玉也喚作血玲瓏，是斂月宮主的象征，認玉不認人。
    紅光閃過，冷央已然到了窗邊，伸手一推窗戶，回頭看了一眼尹羽寒，道：“如果瑞王來買你，你就跟著走，我自會派人聯係你。”說罷，一手撐在窗欞上，身子一翻閃身上了屋簷，消失在夜色裏。
    尹羽寒還保持著跪在地上的姿勢，看著空洞洞的窗戶，冷風吹進來讓他打了個寒顫，方才站起身，去關了窗戶，準備洗澡。
    其實冷央並沒有走遠，他仰躺在相思閣後院別苑的屋頂，任清冷慘白的月光灑了一身。
    他伸出手，讓月光從指縫間露出來，並攏手指，再張開，再並攏，如此反複，單調而無聊。忽然身側風響，冷央收回手枕在頭下，道：“怎麼來的這麼晚。”
    “宮主，那匹馬現在在逸王府上。”方非站在冷央身側，看著夜風吹得冷央白色的衣衫下擺微動，不動聲色道。
    “嗯，原來是皇家的，怪不得。”冷央坐起來，屈起一條腿，手臂擔在膝蓋上，看著相思閣的燈火，忽然道“方非，你派人去查一查楚懷歌這個人。”
    “是。宮主，夜涼了，回去吧。”
    冷央的目光淡淡掃過去，方非低頭道：“屬下多嘴。屬下去辦事了。”
    看著方非慌忙而去的背影，冷眼站起身，一個空翻翻下屋簷，落在相思閣後麵的街上。這條街僻靜的很，很少有人路過。不過，牆角那微弱的呼吸聲卻沒有逃出他的耳朵。
    不想理會，冷央抬腿欲走，卻感覺到了衣衫微弱的被扯動。他放下腳步，低下頭一看。在牆角的陰影裏，原來是一個小乞丐。小孩髒兮兮的，看著冷央的眼神有一些害怕，伸手拉著他的衣衫，微微發抖。
    皺了皺眉，忽然指尖寒光一閃，小乞丐驚恐的表情就永遠的定格在臉上。甩掉匕首上的血跡，冷央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