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飛奔跑回工作室，沒有閑心顧及額頭飛濺的汗珠。環顧四周發現大家正圍坐在桌前，應該是在會談之中吧。
    “混蛋艾利？”
    若曦驚訝地抬起頭，眉間擠出幾道深深的皺紋。紗雪連帶地朝我看來，不禁瞪圓了雙眼。
    “艾……艾利，你是怎麼了？渾身被汗水浸透了。”
    我沒有回答徑直走向會議桌，低頭看向若曦，來不及調整急促的呼吸，開口說到：
    “若……若曦……你……你……你還記……記得有哪些……哪些企業參加過……說……說明會麼？”
    “幹……幹什麼，突然問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而且你到底去哪裏鬼混了？”
    呼……呼……
    “詳細的情況我等會跟你說，請先告訴我有哪些企業參加過說明會，你應該都有做過記錄吧。”
    大概是看出了我反常的舉動，若曦抬起頭，視線在半空中遊移，露出思考的表情。
    “我想想啊……全部公司肯定是記不全了，大概有星河、IPC、ECD當然少不了SS&R。嗯……還有就是……”
    若曦一一道出企業的名稱，我則拿出筆記本記下若曦的話。
    我緊盯著記錄完畢的名單列表，RFP參與企業一覽表，如果紅蓮的話真的存在什麼意義，那麼從這些企業中一定能找出突破點，找到能讓我們這間小工作室獲勝的希望。
    “開啟勝利之門的鑰匙不在你們手裏。”
    耳邊回蕩起紅蓮的話。
    對了，九條課長之前也說過：“我不會向你們透露任何公司的情報。”
    為了能打倒SS&R一直奮鬥的九條課長，縱使失去親自與之一戰的機會，也要目睹惡魔被誅殺的瞬間。如果……隻是如果，通過那次交談，對我們抱有一絲好感的話，她的話會不會也是提示？
    不在我們手裏，不會透露其他公司的情報，分明就表示決勝的關鍵在其他的參與者身上。如果能收集到所有企業的資料，或許可以從中發現什麼也說不定。運氣好的話隻要花上幾個小時就能看出端倪，之後隻要稍加斟酌——
    “喂，混蛋艾利，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若曦的聲音漸漸從我的背後逼近，我向後一瞥，輕輕點了點頭，視線馬上又轉移回電腦顯示器。
    “我在公園遇到了紅蓮，她也許給了我提示。包括之前九條課長在內，也許都在向我們暗示著什麼。”
    “提示？”
    我向麵帶疑色的若曦說明了公園裏發生的事。若曦目瞪口呆地直視著我，不可置信的搖搖頭。
    “你在想什麼啊，大腦進蟲子了嗎，不要妄加猜測。雖然我們提前幾天完成了RFP，但現在的時間已經不允許我們重新來過了，你想讓我們重蹈九條課長的覆轍嗎。”
    我並沒有理會若曦，手指繼續在鍵盤上飛舞著。
    “但是為什麼RFP的參與者會是提示呢？通常不公布參與者所在企業名稱也是為了限製私下溝通。畢竟情報交換，貿易往來，價格協定等一係列行為都是會被果斷取消資格的。以九條凜的性格，更是對此類事件深惡痛疾。”
    紗雪不解地思索著。
    “難道說所有的企業都存在共通的弱點，即使被我們這樣的小工作室抓到，也會成為取勝的關鍵？”
    紗雪還是露出了一副難以接受的表情，並不時發出“嗯……嗯……”的呻吟聲。過了一陣，像是如釋重負般歎了口氣。
    “好吧，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姑且相信你的判斷，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嗎。”
    “等……等等，這都是怎麼了，時間來不及的，不要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紗雪撇下在一旁抱怨的若曦，回到沙發，打開筆記本向我詢問：
    “那麼，我該做些什麼？”
    “這個……可以麻煩你幫我把清單第二頁的公司資料調查清楚嗎，調查的重點是這些。”
    紗雪打開Excel，將企業名稱逐一錄入。
    “縱軸是企業名稱，橫軸是確認項目對吧。所在地、服務、稅率、還有……原來如此，我大致了解了。”
    “啊——”若曦衝著天花板放出絕望般的歎息，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工作區。“真拿你們沒辦法，隻是調查的話，我也來幫忙好了。”
    “看來事情又變得有趣了，是吧，千鶴。”
    “嗯，結果放一邊，越來越像個團隊了。”
    華舞和千鶴相互溝通了一下，便各自回到工作區著手一份“想當然”的工作。
    “那個……大家停一下。”
    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雙手放在膝蓋上，深深地鞠了一躬。
    “能與你們一同參與這個提案我感到萬分榮幸，萬事拜托了。”
    除了若曦瞪圓了眼睛露出驚訝的表情外，其餘的人嘴角都掛起了會心的微笑，我再次向大家點頭致意後，回到電腦前繼續工作。
    “戰力微薄的情況下意誌消沉，本來能贏的戰爭也會輸的。”
    耳邊再度回響起紅蓮說過的話，正如她所說，如今團結一心，工作竟變的如此輕鬆、愉快。
    我打開瀏覽器繼續輸入搜索文字，身後陸續響起了敲擊鍵盤的聲音，工作室瞬間恢複了活力。
    “——艾利，你覺得這個如何？參與者的資本關係清單。除了我們之外，全都是製造商或使用者，也存在零星的外資企業。隻有我們是獨立的，客戶該不會想避免采用母公司的供應商吧。”
    千鶴彎曲手指，輕點著顯示器上的查詢結果。
    “既然如此，從一開始就找一些獨立的廠商不就好了。想參加這種大型專案的供應商應該數不勝數，隻要發出邀請，知名的獨立廠商都會飛奔而來，根本不用刻意找我們這樣的小工作室。比起這個，頭兒，你過來看……”
    華舞將我招呼到電腦前。
    “這些企業已經擁有DR服務，恐怕本次提案也會沿用。既然這樣，我們隻要提出與之不同的設計，應該就算創新性提案吧。”
    紗雪目光鎖定在筆記本液晶屏上，頭也不抬，悶哼了一聲。
    “哼，這種公司一定會將優勢無限擴大，成本會被納入考量。我們提出創新性提案，但從根本上並沒有吸引人的地方，反而將成本一再壓縮的公司，更能博得客戶好感。”
    不知不覺，工作室已經融入夜幕之中，所有人都顯露出不同程度的疲態，大家提出的方案沒有一個可以確保十足的把握。
    ……可惡，為什麼？明明已經給我提示了，為什麼看不到希望？難道真的如若曦所言，是我妄加猜測？
    所有的信息都已經查遍了，找不出任何企業所存在的共通點，就在我懊惱時。
    等等……
    話說回來，我為什麼要找共通點？紅蓮隻說關鍵不在我們身上，並沒有讓我們去查對方的資料啊，那麼紅蓮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快想啊……快想啊……快想啊……
    人、地點、時間、發生的事情……一定還有什麼沒想到的……
    瞬間，一股電流穿過大腦，世界頓時明亮起來，震撼的衝擊撼動著身體。
    “若曦！”
    沒錯，問題的關鍵根本就不是參與者的資料。九條課長開始就說過：“我不會透露任何公司的信息。”換句說話，就是不要去在意參與者。結合紅蓮的話：“開啟勝利之門的鑰匙不在你們手裏。”單看任何一方彷佛都像是在暗示什麼，但又很難理出頭緒，如果結合在一起的話……
    不在場的企業是誰？
    這麼看來，千鶴倒是一語中的：獨立廠商。
    為什麼這種大型招標會沒有對應的大型獨立供應商？連我們這種小工作室都可以參加，YUK這種龍頭企業到哪裏去了？
    “給我查下YUK企業有沒有參與過以往九條課長經手的招標會，大家也都來幫忙！”
    “咦？混蛋艾利，你又想到什麼了？”
    “別問那麼多，快查！”
    心裏一遍遍鞏固完善著自己的設想，不會錯，一定不會錯的。
    “有了！”
    若曦的液晶屏中赫然出現了去年YUK參加九條課長招標的案例。
    “這個是……”
    YUK企業因涉嫌串通某代理商，以私下協定價格為由被九條課長從參與者名單中剔除。但事後種種跡象表明YUK企業的核心文件被入侵，所謂的協定也是空穴來風，但出於找不到直接證據，攻擊YUK企業的凶手至今逍遙法外。
    “是……是……唐……唐然……”
    紗雪麵無血色，吞吞吐吐地說出了我最不想聽到的名字。
    “先不要管這些。”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九條課長想讓我做什麼，紅蓮想傳達什麼？因自己一時的錯誤決斷導致優秀的獨立供應商退出招標，九條課長一定很懊惱，她想給YUK一次公平競爭的機會，同時彌補自己的過失。
    那麼，問題就明確了，如何讓YUK重返招標會。更重要的一點是，如果將YUK的回歸與工作室的勝利聯係到一起。
    讓我們納入到YUK的旗下？
    不對，才不是這樣。
    那麼還有什麼沒發現？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寂靜的工作室回蕩起紗雪的狂笑，少女的臉龐盡顯猙獰。
    “是麼！是麼！原來是這麼回事，九條凜，虧你想得出啊！”
    “喂，紗雪，你怎麼了？”
    若曦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嬌小的身材竄上會議桌，揪住紗雪的衣襟，不停地逼問。
    “艾利，你想想看，假設請現有廠商評估相同的內容，會怎麼樣？”
    我歪著頭，大腦飛速運轉。
    “會怎麼樣呢？他們會將緩衝降到最低，借此壓低成本。這麼……說……”
    說著說著我的表情變得僵硬，不寒而栗地看著紗雪。而千鶴也似乎領會到什麼似的，用筆直的眼光凝視著她。
    “紗雪……難道你……”
    “沒錯，九條凜想傳達的真正含義是，將YUK的評估表遞交上去作為我們的提案，說的再清楚點就是——將YUK納入到我們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