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回 天涯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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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四十六年,當時正處於黨爭大亂鬥期間,方正安伯父的兒子,大明尚寶局丞被牽涉入一宗殺人命案,因此被巡城禦史彈劾而撤職。此子此官位乃是憑上代功勳而獲得的官職,故他伯父欲引咎辭職,但萬曆皇帝不允,並下旨令其繼續留任,但此事使得他伯父的形象受損,威信大大下降,在萬曆四十三年救濟山東大饑荒時達到鼎盛的內閣威望,於那年開始走下坡路。盡管他伯父勉強想保持中立,但形勢的變化讓他很快就發現,自己不得不陷入黨爭的旋渦。為了讓他能有安寧的學文和習武環境,為了不辜負他早亡父親的囑托,他伯父決定把他送出京城到山東登州舊友處,在那裏,他和程雅言不期而遇。
方正安道:“那已經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了。如今伯父已請辭,在家閑居,回到家鄉浙江德清縣。雅言的父親接到伯父的飛鴿傳書,得悉您的消息後,我們倆約定進京相救。”說著便拿出那封飛鴿傳書交於李瑾過目。
李瑾看罷,點了點頭,兩手微微顫動,胸膛不住起伏,顫聲道:“李某實在是大喜過望,我……我……是不成的了。在我孫女菲菲的衣服夾層裏,縫有一封密函,是這些年來我在兵部查到的線索,東廠中有人私通遼東建州,就因為這個被東廠反咬一口,以至滅門之禍。此信藏在菲菲身上,東廠就算殺了我也找不到密函,哪怕他們連菲菲也不放過,這封密函他們也未必發現得了,他們隻知我正在查,卻不知我早已記下。我本以為這些線索將會石沉大海,幸得兩位相救,勞駕務必將這封密函呈交關外孫承宗將軍。”
方正安應道:“李大人但有所命,晚輩自當遵從!”李瑾呼吸急促,喘氣道:“還有一事,請二位日後多……多加照料菲菲。”他們交談間,程雅言已從竹簍裏抱出菲菲。“爺爺!”菲菲哭著叫道,奔了過去。
李瑾用鎮定的語氣對她說:“菲菲,不要哭!”程雅言應道:“李大人請放心!”李瑾斷斷續續的道:“多……多……多……”一個“謝”字終沒說出口,閉目而逝。
菲菲跪下,低聲直哭,程雅言也跪下,對菲菲道:“跟爺爺說再見。”菲菲抽泣道:“爺爺再見。”程雅言攬哭泣的菲菲入懷。
方正安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先帶菲菲走,我去引開東廠追兵。我們在月泉鎮彙合。如果你先到五福客棧,以三日為限,三天後我還沒來的話,你自行想辦法出關,不要再等我。”程雅言道:“那你自己多加小心。”方正安道:“你表哥的武功不比你差的吧?”
程雅言道:“東廠有什麼詭計不使?你別大意啊。”方正安那麼說,隻是想讓妹妹安心,其實他從來就是個一本正經的人,於是正色道:“你哥什麼時候吊兒郎當過?我自會小心。你自己也要保重。”程雅言點了點頭,把菲菲抱入竹簍,策馬而去。方正安在廟外安葬好李瑾,很快聽見遠處有馬蹄聲往這邊急弛而來,他當下翻身上馬,也往月泉鎮方向而去。
京城,東廠,司禮秉筆太監魏忠賢辦公室。
一盤圍棋被砸得滿地飛濺。“來人是男是女?”魏忠賢怒問,他端坐在太師椅上,在他麵前跪著四個人,東廠四大檔頭。
許顯純回道:“來人有二,一男一女,竹笠蓋麵,那女子是男人打扮。”
“年紀大小。”魏忠賢又問。
陸超回道:“都不大,男的約莫二十七八歲左右,女的二十出頭。”
“武功。”魏忠賢再問。
陸超回道:“都使劍的。一個動作輕柔飄忽,一個出手剛猛淩厲,造詣不淺,看來。。。兩個都不是一般的強手。”
魏忠賢起身,慢慢走到陸超旁邊,罵道:“是一般強手的話,還能從你們兩個手上把人給我搶!走!了?!”“搶走了”三字,一字一頓,杵在陸超耳朵根上吼道。
“是、是。”話音剛落,就有人應聲了,陸超不敢說話,直冒冷汗,卻嚇得黃坤連聲答是。魏忠賢往手指上吹了口氣,眼皮一抬,看向黃坤,道:“問你了嗎?搶著開腔幹嗎?”黃坤不敢再回,隻埋下腦袋聽罵。“黃坤,你的情報係統好象出大問題了吧?啊!?”黃坤忽然又聽見魏忠賢叫自己,猛的抬頭,卻聽見這樣嚴重的質問,嚇得又把腦袋埋下去了。
魏忠賢聲色俱厲的道:“你不是那麼肯定的彙報,說李瑾家除了他和他孫女,再沒有別人了嗎?現在這兩個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說!”最後這個“說”字,口氣強硬火爆,威懾力十足。
黃坤當然不知道這兩個人的來曆,回答不出來,隻瑟瑟發抖,吞吞吐吐地回道:“督公,黃……坤,黃坤……黃坤一時失察。請督公……請督公降罪。”
魏忠賢聽了並不理會。黃坤知道這次抓人失敗,他管轄的情報這環責任最大,所以剛才魏忠賢責罵陸超,卻嚇得他條件反射似的就應承。
但聽得許顯純道:“回稟督公,李瑾獨子曾是孫承宗麾下大將,幾年前在遼東戰死殉國。以屬下看來,這兩人絕非李家的人。”
魏忠賢問:“你何以見得?”許顯純道:“屬下和那名女子交過手,以屬下之見,此人武功路數很像程家劍法。”魏忠賢疑道:“難道是山東登州程岱的徒弟?”
許顯純道:“聽說程岱早年曾做過兵部尚書,武功了得,尤其以自家一套劍法著稱,名號程家劍法。後來他和老婆歸隱登州,有一個女兒,極有可能是今日劫走犯人的那名女子。”
魏忠賢一麵聽著,一麵尋思中,聽得陸超道:“稟督公,程岱和首輔大臣方從哲是世交,關係密切,一向走得很近,程岱娶的正是方從哲的親妹。”
“對!對!”黃坤終於找到個可以插嘴的機會,彌補一下他情報係統的過失,以便熄一下魏忠賢的怒氣,趕忙說道:“啟稟督公,方從哲當年雖然因為他兒子的事被牽連,可是他還有個得力的侄子,叫……叫方正安。這個人在十八歲那年通過鄉試考取了舉人,屬下曾在當年的榜單上見過此人名號。據說方從哲準備讓方正安接著連考會試和殿試,以便將來躋身首輔內閣大臣之列,助自己一臂之力。不曾想方家後院起火,方從哲的兒子在狎妓時,牽涉入妓女墜馬身亡事件。當時人們傳言那妓女是被他打死的,因而議論紛紛。他兒子憑上代功勳獲得尚寶局丞的官職,卻牽涉入一宗殺人命案,因此被當時的巡城禦史彈劾而被撤職。方從哲作為首輔大臣,位高權重,此事當時在京城之中被傳的沸沸揚揚,以至他形象受損,威望大大下降。此後方正安也再沒有消息。方從哲很可能當年就把他侄子送出京城,去了山東登州程家。他兒子沉迷於聲色犬馬,死得很早,他對他侄子方正安很是器重。”
魏忠賢聽了幾人你一言我一語,便已有了些眉目,使勁一甩寬袍袖子,呼的一股風,又把他們嚇了一跳,以為還要挨罵,哪知魏忠賢卻說道:“都起來吧。”
一直沒說話的趙小興出列,拱手向魏忠賢道:“督公息怒。這趟雖然沒抓到李瑾,但他中箭就是中毒,必死無疑。”
魏忠賢陰笑道:“差點忘了,我們東廠還有你這個製毒高手啊。”趙小興回道:“多謝督公讚賞。”心中暗喜,眼裏似有詭異的笑意一閃。
說到孫承宗,魏忠賢不由得想起天啟皇帝曾警告過他:“若吾師有不測,即治汝之罪。”孫承宗曾為帝師,甚得天啟皇帝恩寵,魏忠賢知道天啟皇帝對他雖然信用,但對孫承宗也同樣關心,這也就是他一直沒敢正麵與之衝突的原因所在。
魏忠賢對四個手下說道:“孫承宗這人不簡單呐,他任遼東經略那幾年,大敗建州韃子,屢建奇功,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很得皇上重用。兩年前,因柳河一戰小敗,他被咱們拉下馬來,回家養老去了。不曾想去年西北蒙古、韃靼兵事緊急,戰事驟起,他又得皇上重新啟用,現下坐鎮西北,鎮守寧夏關。看情形,這隻是暫時的,往後皇上不是沒有可能調他回遼東。孫老頭深得皇上恩寵,咱們這一趟再對付他,得費一番工夫,定要周密行事。方從哲跟程岱都是下野老匹夫,退養在鄉下不修身養性,偏要參合朝廷中事。方從哲有個舉人侄子,程岱又有劍術厲害的後人,再加上孫承宗的塞外大軍,”
說道這裏,“哼”的一聲,“原來他們已經圖謀已久,部署嚴峻。我差點兒以為我們是勝券在握,沒想到好戲剛剛開鑼。”說道這裏,突然怪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好!好!有意思!咱們走著瞧。”隨即向四人下令道:“今兒那兩人一定是逃往寧夏關,投奔孫承宗。你們給我接著追,不能放鬆,沿途把他們逼上困境就行了,千萬不要逼上絕路,留住虎子,以待日後深入虎穴,引出孫承宗,趁此良機將清流一網打盡。哈哈哈哈!”隨即命令陸超帶大隊人馬,追擊方正安到寧夏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