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的不行，那文的方麵總要功課做足。海馬捏著手裏那張畫的亂七八糟的關係圖，抬起來擋住講台上老師的臉，一邊聽著老師重複的複習著他早就不屑於再看的公式，一邊認真的看著那張關係圖最中間的名字——瑾少。
    就是覺得這麼叫他很合適，而且也沒人敢這麼叫他，好像隻是海馬的專屬，有一種說不出的竊喜感。
    看到左上角那個用黑筆重重畫著的徐爺二字，海馬凝眉緩緩趴在了桌子上，那個人身上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威嚴，隻要你看著他的眼睛，就像是能被他瞬間看透一樣。徐爺的手下分鄭哥和董哥兩派，明著都是兄弟，實際實力懸殊。鄭哥為人磊落，對下屬不錯，管著長什街的那些飯店酒館兒，生意卻經常被董哥的手下私自搶了去，鄭哥不喜傷了和氣，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董哥的油水頗肥，整個一條南番街都歸他罩，上到酒吧老板下至跑場小妹，沒有他沒揩過的，即便這些人有怨言也迫於他的淫威不敢說出口。
    海馬拿著紅筆將董哥的名字塗成一團，那丫兒看著就不是什麼好鳥，因為是兄弟倆一起混社會，資曆又最老，所以底氣衝天。那天踹了海馬的右腳微跛的是哥哥，傳言身上扛過人命，弟弟老謀深算，打架很少出手但陰人的本領絕對不低。兩個孽障配合在一起，也成了一團難以抵抗的氣候。
    下課鈴聲響，海馬兜裏的手機也震動起來，掏出來一看，差點沒拿住，居然是瑾少！
    趕忙接了電話，嘴皮抖到不知道第一句說點什麼好，就慌亂中叫了一聲：“大哥！”
    電話那邊微默，接著司空瑾的聲音傳來：“能翹課麼？”
    “能！”下節課是班主任的！絕然不好翹！但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瑾少叫的，拚了命也要翹！
    海馬將書桌整理好，上課鈴一響就死魚一樣的趴在了桌子上，捂著肚子做痛苦狀。班主任很少關注海馬上課都在幹什麼，因為他不管聽不聽課都是考第一的料兒，隻要他人在班裏愛幹什麼都由他自己安排。不過……這看起來病怏怏的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沒講幾分鍾，年輕滴小班主任就hold不住了。海馬心裏清楚的很，即便遇到再冷漠的班主任，也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一個好學生難受的死去活來。
    班主任老師讓全班自習，晃到了海馬身邊，輕輕拍了拍他問：“匹堪博，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老師……”海馬趴著搖了搖頭，虛弱的喊了一聲，當然還摻雜了不少裝可憐的成分。
    “我這就給匹主任打電話。”
    這哪還得了？
    海馬抬手拉住了班主任老師的胳膊，估計是趴的時間太久了，臉色還真有點蒼白的看著班主任老師說：“不要告訴我爸，他不太喜歡我因為生病耽誤學習。”
    聽聽……這可憐的！都已經學習那麼好了，偶然生病一次回家休息又不會有什麼大礙，班主任老師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海馬的腦袋說：“那你先收拾收拾書包，我去給你拿假條，再找個同學送你回家。”
    書包早就收拾好了。海馬笑的很“虛弱”：“老師，現在同學都忙著複習，我不想有人因為我耽誤課程，我沒騎車，出門打個車就行了。謝謝老師。”
    於是就這樣，海馬捂著肚子從校門晃悠出來後，幾步走過了校院牆的轉角，將手裏的假條一丟，哼著小曲兒朝著南番街去了。
    看到不遠處等著的司空瑾，海馬一路小跑的奔了過去，司空瑾看了看表，將海馬一摟說：“請你吃飯。”
    耶？這是什麼情況？第一次唉！叫他翹課難不成就為了請他吃飯？
    “你打劫成功了？”海馬抬頭看著司空瑾，他臉上依然沒什麼能看出心緒的表情。
    “差不多。”
    一頓飯吃的很奇怪，海馬基本上從頭逗笑到尾，而司空瑾吃的很少，也不說話，隻是不停喝酒。
    “你有心事？”海馬終於是逗不下去了，低聲問了一句。
    司空瑾看了他一眼，繼續喝酒。
    這是有相當大的心事啊！海馬眯著眼睛從書包裏掏了錢夾，將老板娘喊過來結了帳，司空瑾期間也沒任何反應，依然在不停的喝酒。
    海馬心中突然有些明白，是不是請他吃飯結果又想起來沒錢了，所以才這麼苦大仇深？這麼說起來其實瑾少也挺可愛的麼！
    “瑾少？去別的地兒喝吧，這兒環境也不好。”
    連叫三次，司空瑾才有了反應，說著就從衣兜裏拿出了錢夾要付錢。
    “我付過了。”海馬有些窘，看來他不是沒錢，是想什麼出神了，想什麼能這麼出神呢……
    司空瑾微微一愣，也沒說什麼收起錢夾轉身就走。海馬微皺著眉頭看了看司空瑾的背影，看起來真是有什麼事兒，可有事兒就說不就好了，叫他出來還裝沉默這算哪門子狀態？
    一路沉默依然，到了長什街的一家小酒館，老板看到是司空瑾相當的熱情，溫了幾壺酒過來就自覺關好包廂門走了，海馬鼻腔裏充斥著淡淡的酒香，拿著小酒杯倒了一杯打算嚐嚐，卻被司空瑾搶在了前頭。
    “學生不能喝酒。”說罷司空瑾一仰而盡。
    海馬氣急，牛虱子罵雞鱉子的事兒！都是一般兒大的玩意兒，有什麼好裝成熟的！
    海馬捏過司空瑾手裏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得意洋洋的損到：“照你這麼說！未成年都不能喝！”
    司空瑾一笑，又倒了一杯抬頭而盡：“今天，我成年。”
    ……海馬哽住。今天是瑾少的生日？十八歲生日？怎麼不早說！他都沒準備什麼禮物呢？現在出去買也來不及了……
    看著海馬像是火燒了屁股一樣的在座位上亂蹭，司空瑾拎著一小壺酒向後靠著一邊喝一邊平靜的看著海馬。
    這眼神有些要命啊！海馬臉燒的不行，低著頭認真的摳著牛仔褲邊被磨起來的線頭。要說禮物，也不一定非要是實物的吧？不知道哪裏竄來一股勇氣，海馬突然抬頭鄭重的看著司空瑾，完全不像開玩笑的說了一句：“瑾少，我喜歡你。”
    司空瑾手指一頓，夾在指間的酒杯微微晃了晃，略沉的被放在了桌子上。
    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如炬，海馬不由的想要後退，卻被攝住了魂魄一般動彈不得。這樣的玩笑高一時有男生向司空瑾開過，下場可想而知。他今天是怎麼了，居然對瑾少說出這樣的話來？是因為瑾少不經意間做的那些事太感人了？還是他真的對他太思念了？他沒有對任何女生表白過，可對他說出喜歡的時候，居然不帶任何猶豫。
    “你說什麼？”
    果然還是扛不住瑾少的壓力，海馬低頭看著自己放在膝上微握的雙手，緩和了半天後才抬起頭眼神純淨的看著司空瑾說：“我知道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但是……但是我控製不住我自己。這不是我經過長久醞釀的話，隻是一時因為情感衝擊才開了口，請你原諒……你……你性格太強，我吃不消。”
    Oh！他在說什麼！什麼他性格太強……明明是他太賤好不好？
    可是，瑾少……可是其實我不想給你造成困擾啊……可我又控製不住感情，如今告訴你了，隻要我知道你是知道的，心裏就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快樂。
    司空瑾表情有些怪異的看著海馬，他幾乎快把褲子撓破了。換做平時，和他開這樣的玩笑那形同討打，可為什麼……為什麼麵前這家夥的表情能純淨到如此不像話？這不是玩笑，這是真實的告白。
    海馬見司空瑾沒有反應，剛才跑的無影無蹤的羞澀感突然又回家了，頓時臉憋得通紅，他都在說什麼啊！
    “我……我估計你不是很懂的。”其實你自己也不懂好不好！
    “據說，據說兩個男人之間有攻受之分，你性格那麼強，我肯定吃不消。”這是很不靠譜的自我安慰好不好？
    不再說話的時候，屋內又一次陷入了沉默。海馬臉依然燒的厲害，心中最終的那句話還是沒有說出來：瑾少，雖然我其實有充足的勇氣做他們所謂的受。可是，我的天空又怎麼容得下你的自由？
    隻要能讓我這樣看著你，就已經很滿足了。
    謝謝你，瑾少，沒有立刻打散我的念頭，謝謝你。
    許久後，司空瑾終於開了口，像是自動屏蔽了海馬方才那一襲話般說道：“晚上我要幹一件大事，覺得應該對你有點交代，所以叫你出來。”
    “什……什麼大事？”海馬語塞。幹什麼大事還要有交代？不過，交代這個詞怎麼聽著這麼暖？
    司空瑾繼續說：“明天開始你上學放學都和你爸一起，看到什麼奇怪的人就躲著點，不要和鄭哥手下其他的人有太多接觸，如果還是有人找你麻煩，就請假在家休息幾天。”
    “為什麼？”
    “你別問為什麼，按著我說的做就是。一定要和你爸在一起。”
    奇怪，為什麼瑾少一定要強調讓他和老爸在一起？海馬有些迷惑：“我想知道原因。”
    司空瑾將手裏的酒壺狠狠砸在桌子上，海馬未及反應就被推翻在座位上，隻察覺到司空瑾攝魄樣神智不清的眼神和帶著火熱溫度狠狠掐著自己脖子的手，甚至都忘了這個被壓的動作實在是有點……
    “你別挑戰我的極限。”司空瑾捏住海馬的下巴，語氣不容抵抗。
    海馬被掐的心裏惱怒，又無奈反抗不得，隻能將就眨了眨眼睛，司空瑾才鬆開了他。
    恢複正常坐起身後，海馬雙手摸著被掐的生疼的脖子，司空瑾剛才的怒火不是假的，下手也真的是一點兒都沒留情。
    “默認我就當你是答應了，回家吧。”司空瑾說罷一口氣又灌了一壺酒進去，起身要走。
    “瑾少。”海馬叫住要出門的瑾少，抬頭看著他，因為那好像永遠不帶感情的眼神，最後終是隻小聲說出了一句：“生日快樂。”
    司空瑾的眼神有片刻柔和，微一點頭，開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