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二十四、秘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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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便是一點點響動都會顯得極其明顯,何況大廳空曠,這一聲聲回音傳來,直教人心驚肉跳。木門的轉軸恐怕年久失修,吱吱咯咯的聲音叫人牙酸。回聲陣陣中,眾人皆呆立當場渾身緊繃。一股陰寒之氣從門內湧出,更是叫人寒毛直豎。
然而外頭卻沒有腳步聲傳來。駱少賓不放心,重新潛回大門邊聽了好一陣才終於鬆了口氣。恐怕是這道大門的隔音效果不錯,任裏頭鬧得天翻地覆,外頭卻絲毫沒有動靜。
葉開一直站在被推開的小門邊上,自開門起始便一直冷汗淋漓。門被推開的一刹那,他就感覺渾身一陣發軟,幾乎站立不住。一股壓抑的氣息隨著打開的門撲麵而來,幾乎將他體內的精氣吹走。蠱蟲躲在穴道深處瑟瑟發抖。冷汗從身體各處冒了出來,一下子就將衣服潤濕。耳畔嗡嗡聲大作,連門軸的吱呀聲都沒聽清。好不容易定下神來,才發現一絲風都沒有。心悸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似乎那門內有著什麼可怖的怪獸,隨時都會撲出來撕咬大夥兒。
紊亂的氣息讓傅紅雪吃驚不已,忙扶住他:“怎麼了?”葉開皺著眉,站不住似的往他身上靠了靠,捂著胸口啞聲道:“不知道,總覺得這裏頭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傅紅雪驟然間福至心靈:“是蠱蟲與裏麵的陣法有感應?”
葉開點點頭:“應該是。走,進去瞧瞧,看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玄乎。”勉力抬起腿跨入門口,突然間心口一陣抽痛,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傅紅雪大驚,連忙扶住。葉開重重靠在他身上,喘息不已。傅紅雪一手貼在他背心,將真氣度入他體內,心中驚詫這麼短短的幾步路,葉開的上衣竟幾乎被冷汗浸濕。
另外四人見到葉開如此,都驚疑不定。老胡忙上前探視,立刻在他嘴裏塞了顆藥丸:“含在舌底,別嫌苦吐出來。”這當口發病,葉開自己也不想,當下老老實實將藥放在舌頭底下,默默調息。
眾人都覺察出一絲不尋常的氣息流動,雖然跨入了門檻,卻隻在門口站著。還是韓摯大著膽子扶著牆,抹黑在室內走了一圈,突然劃亮了手中的火折子。雖然隻一星亮光,在這漆黑的鬥室內無異於瞎子複明,不約而同吐出一口氣來。
眾人借著微弱的光線,打量了一下四周。小小一間內室,沒有任何窗子,卻有兩扇門。看來剛才林禦風猜對了,無論哪扇門,推進來都是這個鬥室。駱少賓緩緩在向裏邊走了幾步,突然啊一聲驚叫,卻是一腳踏空,差點摔倒,立刻使出輕功縱到一旁站穩。
他這麼一個趔趄,眾人便一眼就瞧見了小室正中的那個大洞,一條階梯黑黢黢的從洞口延伸下去,不知通向何處。駱少賓盯著大洞瞧了一陣,說道:“下麵有冷風吹上來,可能那秘法陣就在這下麵,先下去再說。”林禦風卻道:“慢來。,這裏陰森古怪,葉兄弟又這麼不對頭。下麵這秘法陣說不定對蠱蟲有什麼克製作用,離得越近說不定越危險。”
老胡又從懷裏掏出個瓶子,倒出幾粒藥丸來,分給眾人每人一顆:“這下麵飄上來的氣味有些不對頭,以防萬一,先吃了這藥。”
便是這麼昏黃的光線下,也能看出葉開臉上一片煞白。許是藥起了作用,心口疼痛漸止。卻感覺到蠱蟲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製住一般,徹底蟄伏下來。葉開心頭一涼,看這樣子,隻怕今日之事難了,隻盼師父與飛叔叔能盡快將冰姨救出來。
韓摯突然道:“李大俠能讓咱們到秘法陣等著,定然有他的道理。魔教的事物向來詭異,卻不見得真危險。要不你們呆在這裏,我先下去瞧瞧。”也不等旁人答應,便一手拿著火折子,一手緊緊握住長劍,一步步往下探去。駱少賓似是覺得他一人下去不妥,便緊跟其後:“等等,我也去。”
林禦風心想這兩人都是一拍掌門,想來功夫定有過人之處,便另外劃亮一個火折子,說道:“也好,你們盡量小心。”兩個人帶著火光漸漸消失在黑洞中,許久沒有聲息。林禦風突然道:“不是說魔教才三四百人麼,有本事的隻有秦家父子二人。若這麼著,怕他個鳥啊,直接打進來不行了?”
老胡白他一眼:“打草驚蛇就不怕狗急跳牆麼。這陣勢有大用場,若是叫他們毀了怎麼辦?”葉開一進這裏就有些昏頭昏腦,這時才想起來一個大問題:“咱們不是來救冰姨的麼?到這兒來做什麼?”
傅紅雪著實呆怔了一下:“呃,既然來了,總要看看吧。”葉開一把揪住傅紅雪的衣襟:“師父到底跟你說什麼了?從進來到現在,一直都這般順利,你不覺得奇怪麼?若要救冰姨,隻怕白天就能救出來了。為什麼還要分頭行事?為什麼要到這裏來?”說不出來的詭異感覺讓突然暴躁起來,連珠炮般的追問頓時讓傅紅雪不知如何作答。
老胡重重歎了口氣:“小葉子啊,是你冰姨說要借助秘法陣才能將你體內的蠱蟲徹底除去,所以,一步到位罷了。”葉開一呆,沒成想竟是這麼回事。難怪那日冰姨吞吞吐吐說什麼現在解毒還不是時候,原來竟這麼麻煩。他對這個蠱蟲並無多少惡感,既然早知道需要如此大費周折,還不如不解了。
雖然有了答案,總覺得沒這麼簡單。這個秘法陣可能真的對蠱蟲有克製作用,那小東西自從進了大廳就開始不正常,現在似乎都暈了過去,弄得自己也暈暈乎乎渾身乏力。這蠱蟲仿佛與自己已經融合在一起,若是真要將他從體內拿走,還真有些不舍。
不一時,階梯下麵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四人一凜,目光皆投向那裏。黑洞中傳來駱少賓的聲音:“下麵也是一個大廳,不過比上頭的小一些。也是除了幾根柱子之外什麼都沒有。你們看是下來呢還是咱們出去呢?”四人聞言互相看了看,林禦風沉吟道:“既然沒危險,就下去吧。李大俠說讓咱們在那裏等著,照他說的做吧。”
駱少賓聽見他說話,也不走上來,便在下頭說道:“好,那我下去了,韓摯還在下頭呢。”林禦風轉頭向傅紅雪他們道:“好,我來斷後,你們先下去。”傅紅雪點點頭,見葉開依舊委頓,索性將他抱起,一步步走下階梯。
階梯很長,不下百來級。越是往下,葉開的狀態越是不對頭。開始還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傅紅雪說話,快到地麵時,隻軟軟的靠在他肩頭,相當不均勻的喘著粗氣。傅紅雪又是擔心又是焦急,輕輕叫了聲葉開,隻聽到一聲軟綿綿的一聲“嗯?”就沒了下文。老胡也吃不準他到底怎麼回事,隻能等李尋歡救了冰姨來解了毒再說了。
葉開隻覺得一陣陣冷意從地底深處傳過來,穿過肉身,幾乎將魂魄凝住。眼前亂七八糟的光芒閃爍,萬花筒一般亂晃,晃得人一陣陣暈眩。迷蒙之間似乎到了一個未知的空間,整個人飄飄蕩蕩懸在空中。
極目望去,隻見對麵有個光怪陸離的氣旋不停轉動。人不由自主被那片華彩吸引,昏昏沉沉牽引自己走過去。身子卻似乎被什麼東西牽絆住了,無論如何大力都掙紮不脫。正在糾纏中,不其然那氣旋的中心突然射出一道彩芒,正中心髒。心口一陣大痛,哇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傅紅雪雙腳離開階梯踏上實地,懷中原本安安靜靜地葉開突然就掙紮起來。一個沒抱住竟讓他跳下地,跌跌撞撞的朝大廳中心走去。傅紅雪大感奇怪,忙上前圈住他。哪知他力氣突然大起來,一個勁的掙紮。眼神一直直愣愣的盯著大廳中間,仿佛那裏有什麼事物似的。
傅紅雪叫了幾聲“葉開”,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隻顧往前走。掙紮之中身子突然一僵,跟著便嘔出一大口血來,身子頓時如落葉般飄落。傅紅雪心跳立刻漏了一拍,大叫一聲:“開兒!”
其餘四人盡數大驚,都圍過來。老胡抓起葉開的手腕替他切脈,但覺指下氣血翻騰,脈息紊亂,竟是受了極重的內傷。韓摯突然驚呼一聲,手指著地上:“快看!”眾人順著他所指的看去,隻見葉開方才吐出的那口血竟然如水銀一般向大廳中央快速滾過去。
奇怪的事一件接著一件。還未等他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大廳四周竟依次亮起燈火,刹時間照的整個空間如白晝一般。地上的鮮血益發清晰,急速滾至中央才停下來,再慢慢滲入地下。
隨著鮮血的滲入,大廳中央突然閃出一陣華光。跟著光芒越來越亮,射得眾人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來。在將人照瞎之前,光芒突然柔和下來,如漩渦一般一圈圈緩緩向外擴展,蕩漾如水紋。
眾人被這奇景鎮住,發不出一點聲音來。連傅紅雪都暫時將心思從葉開身上轉移開,瞪著中間那個光芒漩渦呆了一陣。
空曠處突然傳來一陣陰冷的笑聲:“哈哈哈哈,你們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