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零一、舊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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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開左邊肩膀受傷,整個胳膊都不能動彈,還好不影響右臂活動,吃飯喝藥倒也不需要傅紅雪伺候。他身子漸好,怎麼也呆不住,總是趁傅紅雪不注意到處亂竄,被抓回來就是一頓屁股。別的地方打不得,臀部肉厚,挨幾巴掌無傷大雅。
葉開單手捂著屁股,第一反應是想罵人,但是話到嘴邊立即反應過來這事要是大聲吼出來叫人聽見了難堪的卻是自己。頓時滿臉委屈,淚珠子撲梭梭掉下來。隻嗚咽著輕聲罵了句:“傅紅雪你個混蛋!”
傅紅雪見他這樣子不禁心疼起來,將他摟在懷裏安慰,隻說自己不對。哪知他要是繼續發怒還好,這麼柔聲細氣的,葉開卻越發哭得起勁,抽抽搭搭沒完沒了。在傅紅雪麵前,葉開有著無可救藥的小孩脾氣,讓他十分無奈,心中暗歎這別扭小孩的家長真不好做。
胡大夫每日都會來給葉開把脈,時日久了也就習慣了,沒敲門直接就這麼闖進來,看到這麼一幕頓時愣住:“喲這是怎麼了?傅紅雪你又欺負小葉子啊?”
傅紅雪大是尷尬,又不好解釋,訕訕的招呼了一聲。葉開見老胡進來,忙用袖子擦了擦臉,瞪他一眼:“進來聲音都沒有,跟鬼一樣。”胡大夫哈哈一笑,順手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這麼大人了還跟小時候一樣,葉大俠你也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這模樣是讓我看了去倒也沒啥,要是別人可多丟臉啊。”葉開一巴掌拍開他的爪子:“說得好像你見過我小時候似的。”
胡大夫詫異道:“我當然見過啊。你真不記得了?”葉開抬起頭盯著他瞪大眼睛“啊”了一聲,頗有些摸不著頭腦。老胡道:“我還當你早就想起來了呢。唔,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老夫還年輕,不過二十來歲,長相不如現在這般滄桑。你那時候又小,不記得倒也情有可原。”
葉開眨了眨眼睛,在記憶裏搜索一番,實在想不起來幼時曾見過這細眉細眼留著山羊胡子的猥瑣大叔。老胡撇撇嘴:“看你個傻樣,虧得小時候竟這麼伶俐。難怪都說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我年輕時候受了傷,被你師父救了,還在你們家住了個把月呢。那時候你天天纏著我跟你玩兒,我還抱著你躲著你師父滿山亂竄呢,你不記得了?”
葉開恍然大悟,一拍腦袋叫道:“你你你你就是那個小白臉叔叔啊,我記得那個叔叔長的很好看啊,怎麼現在成你這樣了。”傅紅雪聽他們敘舊,一開始還不好插話,這“小白臉叔叔”一出口,差點笑出聲來,好在他常年麵癱慣了,裝起正經來還能不動聲色。
老胡的臉頓時黑了,眼珠子突然轉了個圈:“是啊,一晃十幾年過去,叔叔我老啦,小鬼你也長大了。你小時候長的跟小女娃子一般嬌憨可人,大了反而長殘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葉開白他一眼:“你哪隻眼睛看見我長的像小女娃了。”老胡突然轉向傅紅雪:“紅雪啊,你是沒見他小時候那樣子啊,散著頭發活脫脫就是個小姑娘。有次我閑來無聊給他編了個花環,這小子套在頭上蹦著去給他師父看,把李尋歡嚇了一大跳。好好個男徒弟突然變成個小女徒,可不叫人心驚膽戰。”傅紅雪眼珠子在葉開臉上轉了好幾圈,心中大動。
葉開大叫一聲:“老胡,你有完沒完?”老胡回了他一聲大叫:“沒完!”繼續向傅紅雪道,“那時候這小子正是七歲八歲狗都嫌的年紀,雖然長的好看,可是那個皮哦,恨不得叫人拆了他骨頭才省心。也隻有他師父才受得了。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阿飛氣不過管教幾下,他就給你哭得個驚天動地,幾個時辰都不停。就沒見過這麼難帶的孩子。”
葉開跳起來拉著老胡的胳膊就將他往外推:“走走走走你個老瘋子,胡說八道什麼呢,少敗壞你小爺我的名聲。”老胡掙開他:“你個死小鬼,小時候還天天叔叔叔叔的喊我,越大就越沒禮貌。”
傅紅雪看著葉開漲紅的臉,突然覺得一陣欣慰。葉開果然是從小被寵大的。雖然不在母親身邊,雖然兩個大男人帶孩子難免會有疏漏,但該有的愛卻一分沒少。然而有一份酸楚靜靜的將欣慰取代,隻可惜自己沒能跟他一起長大,沒能看著他快快樂樂的成長起來。
然而最慶幸的是:是我給你抵擋住了那些黑暗,讓你可以在陽光下無憂無慮的嬉鬧撒嬌。幸好,是我!
論功夫老胡哪裏是葉開的對手,雖然沒用上內力,但還是掙紮不脫被他強行推到門口。老胡大叫:“放手放手,我還要給你把脈呢。”葉開跟著大叫:“謝謝你了,我沒事我好了,不用小白臉叔叔您老人家費心。”
老胡伸手輕輕在他左肩上一戳,陰陽怪氣的問:“好了?”葉開慘叫一聲立刻撒手放開他,捂著肩膀蹲下身子直抽氣,咬牙切齒的道:“老胡你下黑手,我跟你沒完!哎喲,哎喲。”被熊瞎子撕裂的肩膀傷的很嚴重,稍稍碰一下就痛到骨頭裏。
傅紅雪心疼得不得了,又不好說老胡,忙上去將他抱起來送到床上。老胡見他痛的臉都白了,不禁有些後悔,跟到床邊:“把手拿來。”葉開撅著嘴白他一眼,卻還是將右手伸了出來放在老胡拿來的墊子上。
畢竟是外傷,痛一下也就過去了,沒有大礙。隻不過葉少俠自小怕癢怕痛特別敏感,老胡給他來這麼一下,結果一整天都沒理他。老胡把完脈隻說了聲沒事就出去了,也沒再來招惹這小祖宗。
葉開還記得剛才傅紅雪打他屁股的仇,嘟著嘴生悶氣。傅紅雪沒法子,隻能不住逗他說話:“原來你跟胡大夫是舊識啊,他倒也沉得住氣,一直沒說。”葉開單手抱著膝蓋,將腦袋埋在手臂裏頭不理他。
傅紅雪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開兒,不是小孩子了,別鬧脾氣。”葉開輕輕哼一聲,還是沒理他。傅紅雪坐到他身邊,伸手摟著他腰,輕輕一帶便將他抱在懷裏,仔仔細細瞧他:“嗯,我們開兒長的很英俊,一點不像小女娃。”
葉開噗嗤一下笑出來,卻立刻咬著下唇撇過頭。傅紅雪笑道:“好了,不生氣了。傷口還疼不疼?”葉開知道小鬧怡情,鬧久了就沒勁了。可在傅紅雪麵前就會失控,總是收不住情緒,容易大喜大悲,一點點小事就會放很大。
打屁股什麼的本來就是玩笑,可他總覺得受了很大委屈一般,笑了一笑眼淚便又下來了。卻搖著頭抽噎著回答他:“不疼了。”他這表情對傅紅雪的殺傷力極大,摟住他腰的手緊了緊,另一手替他擦去淚水,大氣都不敢透:“到底怎麼了?這麼傷心。”
葉開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傷心,可能是這幾天來的委屈憋久了,自己也覺得哭得莫名其妙,可就是止不住,將頭埋在傅紅雪懷裏,甕聲甕氣的道:“不知道,你讓我哭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
傅紅雪歎口氣,摸了摸他頭發:“好……”傅紅雪卻有些明白了他何以這麼傷心,一個習武之人,而且原本功夫甚高,如今突然沒了內力,連遇到野獸都幾乎送命。這份打擊可不是常人能體會的。
縱然之前傷病不斷,可是功夫還在,希望仍存,斷不像今日這般茫然。這個心情旁人或許不能體會,而傅紅雪卻深有體會。當日被困龍釘鎖住全身功夫,癱在床上的時候,可比葉開此刻絕望多了。
還好葉開如今再痛再傷也有自己護著疼著。很慶幸葉開比自己幸運,艱難困苦,有兩個人共同度過。
葉開發泄一陣果然就沒事了,紅著臉抬起頭來。傅紅雪笑了笑捏捏他臉,拿袖子將他臉上的眼淚鼻涕一股腦擦了去:“沒事了吧?”葉開胡亂搖了搖頭:“好了,心裏不難受了。”傅紅雪替他理了理頭發,渾然沒覺得自己的眼神中有多寵溺。
葉開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推了推傅紅雪:“你去看過冰姨沒?她身體還好麼?”傅紅雪道:“病好了,就是身子有些虛。胡大夫關照她好好休息,昨天還想給你做些開胃的小菜呢,被我勸回去了。”
葉開道:“她病了我都沒去看過呢,陪我去看看她好不好?”傅紅雪摸摸他額頭:“你昨晚還有些燒呢。冰姨是受了風寒,你若是去了萬一又讓她染上可不好。過兩天吧,好不好?”
葉開點點頭,靠在他身上就不說話了。發了一會兒呆突然幽幽的來了一句:“可惜還是沒吃到那獐子肉。”傅紅雪沒忍住笑出聲來:“那天我都快打到那頭獐子了,可是聽見熊瞎子的吼聲就丟下它去找你了。看到你躺在狗熊懷裏,可把我嚇死了。”
葉開猛地抬起頭來:“喂你說什麼呐!”突然嘴角一彎,軟軟的倒在傅紅雪懷裏:“我倒是經常躺在你懷裏。”傅紅雪見他媚眼如絲,臉帶壞笑,一個沒忍住,伸嘴就撞了上去。
若不是顧念著葉開身上有傷,且又是大白天,傅紅雪便立即將他就地辦了。縱然就此一吻,也讓葉開暈暈乎乎,動情間碰到了肩上的傷口,頓時痛徹心扉。如此在天堂與地獄間逡巡,好不銷魂。
傅紅雪也一般的心馳神往,卻隻能強行忍住,戀戀不舍在他潤澤的唇上又是一下:“你小時候有沒有偷偷去無間地獄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