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五、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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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二的長夜就這般過去了。葉開靠在傅紅雪懷裏,沒撐多久就不支睡去。傅紅雪抱著他以內力為他取暖,靜靜坐了一晚。秦蒼長身直立竟在寒風中站了一夜,除了被風吹動的發絲衣袂,竟沒有移動半分。
傅紅雪似乎有些明白秦蒼的心思,但是卻絲毫不擔憂。看著他的背影,傅紅雪心頭湧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來,有感激有歉疚有憎恨更有自豪。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葉開的心思,他就已經隻曉得比誰都清楚了。
天上顯出魚肚白來,萬裏無雲,看來是難得的好天。小船被那個叫小卓的船工撐得飛快,前進時幾乎離開水麵,飛射向前。太湖水域寬廣,雖說船行快速,畢竟急切間也到不了北岸。太湖這段湖岸曲折多彎,因此小船並沒有貼著岸邊行駛,而幾乎在湖中間穿梭。
葉開睡得昏昏沉沉,軟綿綿的靠在傅紅雪身上,隨著小船的顛簸不住晃蕩。傅紅雪想讓他睡得舒服些,輕輕將他放低,隻將上半身摟在懷裏。葉開哼哼幾下,終究沒醒,翻了個身將臉埋在傅紅雪肚子上,又睡沉了。
他一覺睡到日到中天才醒來。揉了揉眼睛睜開來,迷迷糊糊對上傅紅雪的眼睛,展顏一笑。傅紅雪一晚上連瞌睡都不敢打,生怕有什麼異變,早就疲累已極,見到這個笑容,頓時將疲憊一掃而光,伸手蹭了蹭他的臉,問道:“睡得還好麼?”
葉開軟綿綿的“嗯”了一聲,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拍了拍腦袋:“好像睡多了,有些暈。”傅紅雪失笑,見他精神還好,說不出的歡喜。
秦蒼天亮之後就在船頭上坐著,冷風嗖嗖的吹,也沒見他有一絲感到寒冷的意思。葉開看看他,突然叫了一聲:“秦蒼,你冷不冷?”秦蒼回過頭來,臉色蒼白,卻向他笑了笑,搖搖頭。
葉開看了看傅紅雪,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也就放下心繼續道:“你的傷不礙事麼?”秦蒼笑容溫柔起來,搖搖頭道:“不礙事,不用擔心。”轉頭向小卓道:“小卓,還有多久?”小卓一整晚都在揮汗如雨,這時竟也沒見多疲累,中氣十足的回答他家公子:“應該還有半日水路就到了。”
傅紅雪好生佩服他的深厚修為,不禁打量起這人來。這小卓應該三十不到年紀,貌不驚人,生的腰圓膀闊,兩條胳膊尤其粗壯,看上去就覺得臂力驚人。想來內力也是很了不起的,不然就算天生神力,一整夜再加一個清早這麼駕船,任誰都是吃不消的。
葉開醒過來就坐不住,鑽出船艙蹲在甲板上盯著下邊的湖水。小船飛快,船兩側的水被推開,往外濺出一溜水花。江南的冬天還不至於將整個太湖水凍住,雖然水溫很低,卻耐不住寂寞的魚兒在它們的世界裏歡騰。葉開看的開心,突然趴在船舷上,伸出手去觸碰水裏的魚。
秦蒼一把拉住他,皺著眉道:“這水太涼,別碰,你身子不好,著了涼可不是小事。”葉開撅撅嘴,水汪汪的大眼睛剜了他一下,爬起來繼續蹲著:“你也受了傷,還整個掉在水裏了,吹了一晚上冷風,也沒見你有事。”
秦蒼笑了笑,揉揉他頭發,被他一爪子拍掉,秦蒼也不惱,笑道:“我的身子沒問題,傷也不礙事。”說著放低聲音,“你乖一點吧,可不止我一個人替你擔心。”說著看了一眼傅紅雪。也不等葉開說話,就扶他起來。
葉開蹲久了,猛然間站起來腦中一陣暈眩,踉蹌一下,被秦蒼一把攬住。傅紅雪見狀臉色一變,立刻上前扶住,習慣性得往他腿彎裏一抄就打橫抱起,送到船艙裏。葉開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來,靠在傅紅雪身上臉色發白。
秦蒼給他把了一陣脈,皺著眉道:“他內力被蠱蟲損耗的太厲害,之前元氣又傷的太多,身子虛的厲害,怕是要好幾個月才能養得回來。”傅紅雪又渡了些內力給他,終於臉色好了些,扶著額頭直皺眉。依他這調皮跳脫的性子,結果動不動就幾乎暈倒,實在是憋屈的難受。
葉開苦著臉問秦蒼:“有十全大補丸沒?”傅紅雪與秦蒼本在擔心,被他一句話說得同時一樂。傅紅雪揉揉他頭:“別心急,現在困靈石在手,慢慢將養就好了。”葉開差點沒哭出來,抱著頭鬱悶:“我可是小李飛刀的傳人啊。”
秦蒼突然道:“聽說李前輩的身體也不怎麼好?”葉開霍的抬頭:“我師父好得很,你別咒他。”秦蒼對於吃癟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從來也沒放在心上過,隻笑了笑便罷。又吩咐小卓加把勁,將船駛的再快些。
又過了將近兩個時辰,終於看到湖岸近在眼前。葉開長長吐了口氣,這船再坐下去,他這把脆弱的骨頭恐怕要吃不消了。踏上陸地的那一刹那,葉開感覺自己在飄,腿軟的有些不真實,似乎依舊在水上晃蕩。
不遠處果真停著一輛馬車,與原先那輛報廢的馬車幾乎一模一樣,甚至連拉車的人也一模一樣。葉開跟老董打了個招呼,便自己爬上了車,四仰八叉倒在柔軟的被褥上,舒服的“唔”了長長一聲,叫傅紅雪一真好笑。
秦蒼坐在老董身邊,問道:“我爹怎麼樣了?”老董道:“受得傷倒不重,但是孔雀翎居然有毒,解毒的時候費了些功夫。”秦蒼一凜:“什麼毒?”老董嗤之以鼻:“那幫牛鼻子不會用毒,好幾種毒藥混在一起,毒性反而低了。”
秦蒼點點頭,沉吟半晌:“爹……有沒有提起我?”老董看他一眼:“有,護法很生氣。他說隻聽說女生外向,結果生個兒子也隻向著外人。你還是在外頭躲一陣吧,現在回去他一定拆了你骨頭。”秦蒼低下頭,黯然不語。老董看看他:“公子,我就想不通了,你為什麼要偷困靈石呢?”轉頭看了看簾子,“他又不願意當教主。”
葉開將兩人的對話一句句聽在耳內,看看傅紅雪,癟了癟嘴,一臉歉疚。傅紅雪知道他想什麼,摟過他肩靠向自己,輕輕撫了撫。
一會兒又聽老董說道:“都不知道在搞什麼鬼,一個是死活不肯做教主,一個是死活要讓他做教主。其實早照我說的,管他什麼靈蠱不靈蠱,讓你繼承教主之位不天下太平了麼。真弄這麼個半死不活的教主來有什麼用?”
說著突然掀開簾子問葉開:“喂,讓你做我魔教教主,沒怠慢你吧,為什麼不肯?”一陣冷風送進去,吹得葉開一陣哆嗦。傅紅雪皺著眉,卻不好發作,隻能將葉開藏在自己身後,好歹擋掉些寒意。
秦蒼按下老董的手,將簾子放下,歎了口氣道:“這事要是落在我頭上,我多半也不願意當這個勞什子教主。我爹這兩年,你不覺得……”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便沒了聲音。老董長長歎了口氣,也住了口。
葉開昨晚吹了一陣冷風,在船上又沒吃沒喝,雖然有傅紅雪暖著,畢竟受了寒。入夜時分又發起燒來。秦蒼這次沒準備藥材,頓時著了急。雖有高明醫術,可是無米下炊,再好的本事也是白搭。
葉開自己倒是不當回事,不過頭暈發冷而已,比之之前那些幾乎要死過去的感覺要好受不知多少倍。傅紅雪見秦蒼很擔心,不由跟著擔心,每次秦蒼的擔心都不是空穴來風。果然夜一深,葉開的病勢就沉重起來,人燒得昏昏沉沉,軟倒在傅紅雪懷裏直哼哼。
老董正快馬加鞭朝無間地獄疾馳,突然斜刺裏衝出兩匹馬來,幾乎與馬車撞在一起。兩騎一車同時勒住韁繩,四匹馬一齊噓溜溜大叫,將暗夜裏弄出好大聲響。
老董暴怒,一揮鞭子抽向當先那人,嘴裏還罵罵咧咧:“小兔崽子走路不長眼睛,這麼大一輛馬車沒看到啊?”馬上乘客頓時大怒,一把抓住鞭子,猛地一抽:“什麼人這麼不講道理!”
老董手中的鞭子幾乎被他抽走,倒吸了口氣,心道這小兔崽子的功夫還真不賴,當下使勁奪了回來。鞭梢在那人手中刺啦一聲劃過,擦得好不疼痛。那人痛叫一聲,拔劍在手,二話不說就像老董刺去。
劍到半路,車中突然遞出一把大刀來,輕飄飄將長劍的去勢止住,傅紅雪探出頭來叫了聲:“駱少賓。”
那人一愣,隨即大喜:“傅紅雪!你怎麼在這裏?”突然拍了拍腦袋,“哦,葉開在這裏,你肯定在這裏。葉開呢?我倒要問問他,為什麼要做這個魔教教主,難道孔雀山莊的事真是他做下的?”
傅紅雪心想這事短時間說不清楚,便隻淡淡的道:“你別又上了別人的當。”後麵那乘馬乘客突然跳下馬來,將腦袋伸到傅紅雪與駱少賓中間,對著傅紅雪興奮不已:“恩公,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麵了。”濃眉大眼,不是韓摯是誰。
傅紅雪剛想招呼,卻聽秦蒼驚呼:“老董,回去,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