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被他迷住了？”衛氏的話中不覺帶上了些調侃的味道。
    思年隻當這個“他”是“它”，未及多想就答道“這畫中人物的那雙眼睛看著很熟悉，倒像是在哪見過一般，想來是這畫師功力深厚，給這幅畫賦予了生命。”
    “說的可真好，你這張小嘴兒這麼甜，八阿哥肯定會喜歡的。”
    思年眨眨眼搖了搖頭，就剛才，她分明看到衛貴人眼中的幾絲曖昧。
    “八阿哥？衛貴人是說這畫中的孩童嗎？”思年自覺聰敏把他和畫中人聯係起來。
    “畫上那是二十六年六月初十日，皇上考校小阿哥們箭法，他呀，是裏頭年紀最小的，倒也絲毫不怯場，平時的頑皮勁兒也都收了起來。連發五箭，命中四彩，哥哥們倒一個都沒比過他，這可逗得皇上龍心大悅，當即就叫了洋畫師上前觀看，命他回去後為八阿哥作畫，這不沒幾日啊，畫就送我這來了。”
    思年想著，都好幾年前的事了，卻連何日何月都記得這般清晰，不是為人母有何來這般心思。
    “這八阿哥是衛貴人的兒子吧？”
    “我是她生母。”
    一反剛才的談笑自如，簡簡單單的五個字，思年從她口中聽出了一份尷尬和無奈來。
    “你叫什麼名兒？”衛氏話鋒一轉，輕輕帶過了這空氣中的凝滯。
    “沈思年，沉思的思，流年的年”
    “南邊的小姑娘吧？”
    “是！長洲人氏”
    “不錯，都說江南女孩玲瓏細巧，我看著也是，你可知我要了你來作甚？”
    思年倒是被問的一愣，難道不是要了她來服侍自己的嗎？
    “不。。不知道。”
    衛氏見她躊躇，反倒一笑，鬆下心來，看來，這孩子確實心思單純，如此，年紀小些反倒是好事，總會慢慢長大的。這般討巧的模樣，這般純良的心性，饒是自己那一向以來眼界甚高的兒子見了勢必也會多看她幾眼。
    “我要你，去伺候八阿哥！”
    思年好像是明白了幾分，但依舊混混沌沌，“伺候”的意思也太豐富了吧，端個茶，倒個水，也是伺候啊，就她的水平，最多也能幹幹這活了，至於給她那麼曖昧的眼神嗎？
    “是，衛貴人！”
    衛氏見她一臉懵懂地應承著，便知她完全沒聽出自己話語中的含義，不覺又起了幾分憐愛，這小丫頭，比她想的還要單純，可也就因著她這份單純無雜念，才能讓她放下心來送到兒子房裏去。
    “我是要你，做八阿哥的大房丫頭！”
    丫頭？還是大房的？。。。慢著，這大房丫頭的意思不就是通房嗎丫頭嗎？？？
    她想起了《紅樓夢》中著墨甚多的段子，無非就是那富貴爺們和房中丫頭們曖昧不清的眼神糾纏、毫不避諱的嬉戲調笑，當初看著隻覺新鮮，心想這原道就是通房丫頭。
    思年隻覺得五雷轟頂，足下一陣虛浮，原來。。。原來這才是她真正的歸宿！自己還真是傻的可以啊，早就該意識到了不是嗎？
    受了網絡文化的荼毒這麼些年，多少次邪惡萬分的秒懂，穿越後卻發現自己邪惡到“清麗脫俗”，世道這麼亂，裝純給誰看啊？真是把自己從頭到腳鄙視了好幾番。
    她想了想，一定是由於肖君陌太邪惡，沈思年太純潔，所以中和了下才會那麼遲鈍的！
    於是乎，她“歲月靜好”的美夢瞬間破裂，她確實是要伺候人，可從伺候女人變成伺候了男人，工作場所從地上變成了床上。
    她想要咆哮！想以後工作時，一定要對著那個所謂的八阿哥吼兩句最炫民族風聽聽，最好把他嚇地滾下床去。
    “阿嚏！”
    她需要伺候的對象此刻倒是遊哉遊哉地剛從乾清宮走出來，甫一跨過門檻，鼻中便傳來癢癢的不適感，一個噴嚏應聲而出。
    胤禩摸了摸鼻子，抬頭看了看天，怪了，太陽不刺眼啊，怎麼會打噴嚏了，難不成感冒了？
    他沒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思緒轉回方才殿閣裏的那件事上。他終於在惴惴不安下，把他人生中皇父交待的第一件案子辦妥了。回想起剛才皇阿瑪的表情，淡淡的，稍有幾絲笑意，他想，這便是很好了，阿瑪總是不情願讓他們感知到他的讚許，或許是怕他們太過得意，忘了形。
    不過，他還是要怨念下皇阿瑪的“過河拆橋”，之前明明說要命長洲學者何焯來做他侍讀的，這回又用什麼派他修書為由，搪塞了過去，倒枉費了他這些天的期盼。
    “八阿哥！”
    綠竹迎了上來，露出怪異的笑容，定了定神繼續說道
    “阿哥，方才。。。方才衛貴人那派人傳話來了。”
    “額娘說什麼了？”
    停下原本前行的腳步，胤禩回頭問道。
    “貴人說，今兒個看中一個小丫頭，模樣氣性俱好，一會就送到阿哥那，往後就留在阿哥身邊服侍。”
    又來？幾個月前，惠額娘往他屋裏塞了兩個，今兒個倒好，連自己親額娘也給他送人來了。。。自己年紀也算不得大，離成婚眼看著也還有幾年，怎麼當娘的都那麼急著要抱孫子呢？
    “哦，倒是險些忘了，今兒個可是秀女大選，那姑娘。。。長什麼模樣？”
    胤禩漫不經心地問道，心思卻早不在這上頭，隨手翻開方才皇父賞給他的字帖，想著剛才對他的一番訓誡之言。
    “學書須臨古人法帖，其用筆時輕重疏密，或疾或徐，各有體勢。宮中古法帖甚多，朕皆臨閱。宮裏收著李北海書華山寺碑的法帖，字極大。臨摹雖難，朕不憚勞，必臨摹而後已。朕素性好此，久曆年所，毫無間斷也。況汝向來不精於此，自當奮力追補，即日起，命你每日臨摹十副，以呈朕閱。。。”
    他每日課業排的滿滿當當，皇阿瑪倒還嫌不夠，還給他單獨開起了小灶。
    這廂皇父緊抓著自己的文治武韜牢牢不放、那廂母妃們又惦記著自己開枝散葉兒孫滿堂，可憐了他這未及弱冠的年紀，想及古人曾雲：“人不風流枉少年、一事能狂便少年”，自己怎麼就差別那麼大？
    “這。。。奴才沒見到，不過，衛貴人都這麼說了，自然是和天仙似的。”
    罷了，這世上又有幾人能事事盡如意呢？
    “也是，額娘的眼光不會差，走吧！”
    胤禩將書一合，又抬起腿來，大步向前走去。
    “走。。。去，去哪？”綠竹一溜小跑的跟上問道。
    胤禩現下心情本就煩亂，見著問東問西的綠竹越發覺得礙眼，順勢將手中字帖一卷，往他頭上敲去。
    “還能去哪？自然是回去看看了。”
    日漸西沉，綠竹捂著腦袋艱難地一路小跑，饒是如此，臉上卻是止不住的笑意。
    主子這回可算是開竅了？衛貴人到底是親額娘，在阿哥心裏的地位果真是不同的，她送來的人，阿哥見都還沒見過，就已經另眼相待了，往後自己可要長點心，對那好命的丫頭多說兩句好話。。。
    胤禩可不知道後頭那人在想什麼，隻想著自己這本就不大的地方從今以後又多了個人，越發擠了。那尚在紙上的府邸又該是何年何月才得以落成？怪不得九弟十弟在翹首以盼，自己又何嚐不是？畢竟還是在外頭自由！
    剛想著這些不著邊際的東西，不一會便又繞了回來，眼中浮了幾絲笑意。
    既是額娘給兒子挑的，那必定是好的。算你這丫頭走運，爺這第一次，就拿你開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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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祥所東起第二個四合院，南麵第三間屋子內，一個少女一臉怨念地坐在床沿，手裏握著本限製級畫冊，版權歸《兆祥所出版社》所有！
    回想起剛才的那一幕，思年寧願自己是瞎了聾了啞了。
    那位天仙般的衛貴人把話和她挑明後，一刻都沒有多留，就把她交給了一個名曰張嬤嬤的老嫗。話說這個張嬤嬤，眼看著少說也有40齡了，生就張深宮怨婦的臉，一路披荊斬棘，帶著她七繞八拐的來到兆祥所。
    就在她終於可以有個門倚靠著喘口氣的瞬間，一雙強勁的手將她推開，院門輕巧的一合，婉轉地“吱呀”一聲，正式宣告了她“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貞操是路人”的通房丫頭生涯！
    她實在想不出這和她流落在妓院有什麼差別？說到底，也就隻有量的差異了，本質一樣一樣的，就好比是“紅燈區某小屋”和“天上人間”略有區別罷了。
    “沈姑娘啊，從今往後呢，你可就是阿哥的房裏的人了，凡是都要聽主子的話，主子要你作甚你就作甚，通房丫頭可不比帳闈外的那些沒福沒分的，要是討得阿哥歡心了，以後的好處可說不盡了。。。。。”
    思年想，若是這時候突然失聰該是一件何等美妙的事，可是剛這麼想著沒多久，她立馬覺得失明這事也可以同時進行了！
    隻見“天上人間”高級主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信手拈來一本畫卷丟給了她，驚鴻一瞥間，那些銷魂的姿勢瞬間閃瞎了她的眼！
    無法直視！
    “嗚呼！我剛配的鈦合金狗眼啊！”思年的心底，一群學名為羊駝的物種正踩著銷魂的style曲風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