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前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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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遠五歲之前是和母親一起生活的。
作為單身母親,左鄰右舍有同情的、有不屑的。種種外界目光下,溫慧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溫柔賢惠,隻專注將自己的心血澆築在孩子身上。擁有一個優秀兒子的她別無所求,每天固定的到醫院做看護、下班買菜做飯、接兒子上下學,如此循環往複,直到席老爺子的出現。
席遠是個天才,不論他的智商,而是他的早熟。他將自己保持在超脫於同齡孩子又不會引人訝異的水平線,一個十分恰當的程度。
席老爺子是最先發現席遠才能的人,事實上從私家偵探拍得的照片看,這孩子那雙洞察世事的眼睛早已引起了他的好奇。得知席遠的存在是出於偶然,席老爺子當即就準備觀察一下孩子的品性,如果是可塑之才,看在席家血脈的份上也能破格接納,讓他為席家出力。
不是席老爺子心善,而是自己的子孫都不爭氣。席青陽就不必多說了,不然也不至於有了私生子還懵懂著出外尋歡作樂。長孫氣量狹小不能容人,三歲看到老,日後也不是個能成大器的人。唯一看好的孫子席鄰,聰慧卻太過自主,對家族產業毫無興趣,慵懶散漫的性情也不適合繼承家業。當然,席老爺子並不打算讓一個私生子繼承家業,無非用來輔佐自己的繼承人。
席遠的一切生活事無巨細全部化為資料呈現在另一人的案桌上,韜光養晦的伎倆在曆盡滄桑的老狐狸麵前顯得蒼白無力。他不僅看出席遠確實如表麵優秀,更看出他的才能不僅於此。
於是在席遠五歲之時,席老爺子就與溫慧有了第一次交集。當時溫慧的反應十分激烈,溫婉如江南女子的性情散失殆盡,有的隻是如母獅一般瘋狂的護犢之情。席老爺子不愧是商場上的帝王,當下麵不改色地告辭,但轉頭就吩咐底下人時刻注意母子倆的動向。他比誰都深諳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要讓席遠心甘情願地為席家效力,不能硬來。
席遠知道嗎?自然,他早就察覺到母親那與日俱增的憂心,隻是繼續扮演著他那聰明卻不過分的兒子角色。
席遠並沒有常人應有的熾烈情感。在他眼裏,溫慧比之常人的特殊是因為血脈的維係,而自己對她負有義務。同樣的,失去了溫慧,他的世界便沒有了特別的存在,也不足以證明他是真的存活於此世。所以,溫慧對他而言,是羈絆,是活著的證明。
溫慧隻想讓兒子平安過完一生,自然對席老爺子的提議不動心。但好景不長,不知是憂勞過度還是怎麼回事,溫慧自覺得身體每況愈下。等到自己終於在看護過程中暈倒,溫慧醒來看見院長嚴肅的臉隻覺得心下一沉。
席老爺子對溫慧的聯係並不意外,他自然有渠道了解一切,包括溫慧的病情以及無人可托的狀況。
事實上,溫慧無路可走,自己的病拖不了多久,兒子也沒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唯一的希望隻能寄托在席家上。但到底作為普通人的角度評判這場交易還是太過單純,席老爺子是商人,不會因為血緣這種無聊的理由接納外來人。隻是要血緣,他可以立即創造,不必等上兩年。但等到席遠這種人才,兩年顯然回報太高了。他甚至可以預見未來席家在這孩子手上能走多遠的情形。
出乎溫慧意料的,席遠聽了不哭不鬧,隻是一臉平靜地問,“這是你希望的嗎?”
直到這一刻,溫慧才從朝夕相處了五年的兒子身上感覺到陌生,她甚至猜不透這孩子心裏想些什麼。孤僻嗎?不,自己讓他多交朋友,他也可以和一群孩子玩在一起。成熟嗎?不,自己買的玩具兒童書他從來不嫌幼稚,認真地玩樂,整整齊齊地收集起來。
對了,這種感覺就像是,這孩子在為她而活。早在上次搬家,平日裏玩得不錯的幼稚園小朋友哭著送別,自己怕他傷心安慰,他一臉平靜地將他們遞來的送別禮收好,回道,“我不傷心。”時自己就感覺到異樣,可當時並未多想,隻是覺得這孩子貼心。現在想來。。。。。。溫慧突然有了種瘋狂的念頭,這孩子是真的活著嗎?
“你覺得這樣比較好嗎?”年幼的席遠再次問道。
就連在場大人也因他過於心平氣和的表現而驚訝,得到肯定回答的席遠平靜地收拾一些簡單衣物,示意接他的黑西裝保鏢可以離開了。
其實席遠很無辜,他並不是冷血,而是認為溫慧這般做法定有她的道理,自己此時能做的隻是不拖累。不管怎麼說,一個單身母親的艱難他也看在眼裏,沒有他,溫慧不是會過的更好麼?如此這般,不論理由如何,說不上傷心難過,隻是成全這個結果而已。
“那是什麼?”下樓後,看見身後跟上來的另一名保鏢手上捧著一個紙箱,席遠問道。
“是你母親方才又拿出來的。”
黑西裝保鏢蹲下身,打開箱子好讓這個小男孩看清。隻見裏麵是一些五花八門的東西,什麼彩紙、布娃娃、超人玩具。。。。。。諸如此類。
“沒用了,扔掉。”席遠隻大略地掃了一眼,就平平淡淡地吩咐道。
黑色轎車絕塵而去,隻留下一串白色尾氣和孤零零躺在垃圾堆上的黃皮紙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