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篇 《八》為誰辛苦為誰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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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的床上,一位蒙麵黑衣人靜靜躺著,而身旁的大夫正全神貫注地為對方診脈。
“如何?”
滿頭白發的老大夫收回手,慢吞吞地開口,“傷者內腑嚴重受創,待要下針又怕積血逆行,不好辦。”
聞言,席遠微微蹙眉,流景受傷也有部分源自自己的失誤。一旁的暗夜見他似是苦惱,默默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美的瓷瓶,雙手奉到席遠麵前。
席遠看著,恍然想起這是何物,見暗夜眼裏是微微的詢問,勾起嘴角,“既然送了,隨你處置。”
暗夜點頭,去桌邊取了一隻湯匙,拔出瓶塞倒了些上去,一時間滿室香氣、舒心怡人。墨月愣了一愣,而後上前托起流景的後頸,撐開他的嘴好讓其順利咽下。
見兩位影衛都不是服侍人的料,為了方便流景服送那勺膏狀物,席遠又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墨月垂眸,低聲道了句,“謝王爺。”
隨即不到一盞茶時間,流景突然側頭吐出一大口血,接在銅盆裏一看,血的顏色微暗。
老大夫見狀,捋著須子,眉毛舒展開來,“好了,可以下針了。”然後打開隨行布包,上麵插滿明晃晃長短不一的銀針,抽出一根就開始動手。
而其餘三人,安分地呆在角落沒有做聲。。。。。。
“病人已無大礙,”施完針,老大夫寫下一張藥方遞給席遠,“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一服,月底要再診一次。”
席遠接了,“辛苦大夫。”
“不辛苦,不辛苦。隻要別再煙急火燎地讓我老人家趕來就好了,一把年紀經不起折騰。”老大夫想起剛才被兩名黑衣人架起飛簷走壁的情景就心有餘悸。
老大夫背上藥箱,邊走邊念叨,“現在的年輕人啊,整天打打殺殺。。。。。。”早有等在門口不便入內的來福八寶,一個給錢,一個護送老大夫回醫館。
席遠見人走遠了,定定看向侍立一旁的墨月,“那女人不至讓流景如此。”
墨月身體一顫,單膝跪下,垂首不語。
“不能說?”席遠輕輕一笑,“本王不算你們主子?”
對方仍是一言不發,席遠也不逼,等了一會兒見他未有開口的打算,臉上表情平靜,卻突然拂袖離開。
墨月見狀眼裏閃過痛苦之色,而一旁站立的暗夜看著他的離去,突然開口,“他是。”
“我們的命早已不在身上。”墨月一貫冷清的語氣有了絲慘然,“唯死可解。”
“流景,是。”暗夜全然不理會,隻是陳述自己的觀點,既然流景的命是男人救回來的,今後的主子便隻有他。
墨月沒有反駁,亦無從反駁。影衛生死從不由己,終生行走於黑暗,唯以主子為天地。他們隻能靜靜坐等死去、化為塵埃,無從循跡。
然而有人為他們開了扇窗,讓他們感受到光的存在,如此溫暖、美好。
在暗夜身形消失於房間之前,一個聲音不大,卻堅定傳進他的耳裏,“我願為他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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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遠坐在桌子旁,支著下巴思索。影衛的真正主子不外乎兩個:皇帝、太後。
曾經疑惑過,一切巧到令人咂舌,就像是有無形的手在推動。。。。。。隻是席遠在賭,賭他們對連晟清的真情實意。就算如此,那個女人怎麼回事?這種遙遠的熟悉感。。。。。。除了情感史一片空白,六歲前的記憶也是一張白紙。
你可真命大,你可真命大。。。。。。席遠默念幾遍,餘光掃到手腕時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暗夜。”席遠突然出聲喚道。
不知何時出現的男人單膝跪地,“交手,滯。”
極為簡明的語言,席遠卻讀懂了含義。流景交手後似乎發現了對方的身份,導致阻滯受傷。
“你隱瞞了什麼?”有了墨月一事,連帶著對眼前的男人,席遠先前那一分等對方開口的耐性莫名消散不少。
前幾日席遠都陪著白璃逛遍大街小巷,也一直未使喚過影衛,但身旁失去這個男人的氣息,席遠卻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沒有主子的命令,影衛不會擅自行動,更否提擅離崗位。。。。。。男人至今未曾開口解釋,席遠也作不知。如今,這人莫非也要告訴自己,自己並非他的主子?
暗夜的臉色一如往常沉冷,“查。”
見對方老實交代,按捺住先前的一絲不快,席遠挑眉,“調查什麼?”
“白璃。”
“。。。。。。”席遠陷入沉思。也就是說因白璃出現得突然,自己又與之來往頻繁,所以這人不放心,擅自去調查白璃的背景?這般想著,席遠第一反應不是谘詢結果,而是問道,“誰吩咐的?”
暗夜輕輕搖頭,“請,責罰。”
信任這種東西,隻能給一次。席遠自知,雖是想信,但人心這東西,自己無法掌控。所以下意識地,心裏總會有些不確切。。。。。。如果是眼前的男人,大約是不要緊的?說不清心底湧出的情緒是什麼,席遠歎了口氣,“起來,你並沒有錯。”
既是我說著要信你,如今這一問,錯的是我。
翻著暗夜收集的資料,席遠很快知道白璃的真實身份。白家曾也是名門望族,但逐漸沒落下去。恰好白家曾與南宮世家有所來往,父母雙亡的白璃便從小寄居在那。他口中的那個人,大概是南宮世家的長子南宮協。看到‘南宮’兩字,席遠心下一動。
眾所皆知,四方家中,以北堂家實力最為雄厚,家底堪比歐陽家。若說歐陽家是經商為主,北堂家則以醫術見長,世代皆有‘妙手回春’之稱。江湖人風裏來雨裏去,誰沒個頭疼腦熱的時候?所以,即便武功不濟,北堂家也頗受江湖人敬重。東方、西門的名頭雖沒前者大,但兩家向來關係緊密,同氣連枝倒也堪堪及得上。然而,南宮世家卻是最神秘的一門。
傳聞中南宮家通陰陽、善卜卦,奇門遁甲、天文地理無所不曉,在古代,這樣的本事可不得了,人一放出去都會引起各國帝王注目。譬如北緲的‘神殿’,百姓敬其為神明。再如東臨,‘天龍寺’亦是深受推崇,更否提那南照的風氣。對於這些,席遠向來不做他想,倒也不否認冥冥之中自有因緣。
南宮世家向來音跡飄渺,除了偶爾出現為世人占卜解厄,甚少與他人接觸。如今與徐宵麵容相似的白璃出自那裏。。。。。。這潭水倒越來越渾濁了。
正想著,門被忽然推開,赫連雪風塵仆仆地進房間,臉上的疲憊之色盡顯。席遠回頭,果然那神出鬼沒的男人消失了。
赫連雪毫無形象地連喝一壺水,席遠也不催,靜靜看著。
好不容易止渴,赫連雪張口來了一句,“事情麻煩了。”
“嗯?”
“赤焰蓮現身‘珍寶閣’。”
“怎麼?”
“‘珍寶閣’這次並非價高者得,除了要求以物易物,還提出以武力取勝。”
席遠仍是無甚反應,赫連雪小小反省了一下,提示道,“財不露人眼。”
見席遠的瞳孔收縮了一下,赫連雪自己在心裏歎道,不得了的聰明人啊。
席遠確實明白了,這‘珍寶閣’在蓄意挑起爭端。與赤焰蓮相當的東西必是令人眼饞的,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隻要露了麵,縱然換不得赤焰蓮,日後他們也別妄想安生。至於武鬥更是給足借口讓江湖人掐架。
赫連雪又悠悠接著道,“曲雩放話,赤焰蓮,他要了。”
說完,見席遠盯著自己看,赫連雪有些莫名,“怎麼?”
“怨懟。”
赫連雪咬牙,這人不該聰明時實在聰明得過分了!於是翻了個白眼,道,“爺才不在意!”
若是聲音自然點席遠可能會信,不過他沒有繼續糾結此事,“‘珍寶閣’的主人是誰?”
“很神秘,至今尚無人得知其身份,”赫連雪想了想,補充道,“聽說他常年帶著麵具,而且隻穿藍衣。”
席遠聽了,自顧自點頭,“本王運氣不錯。”
“什麼?”
“今早見過,”席遠語速極緩,“銀麵具、藍衣、身手不錯。”
用手指頭也想得出當時的場麵為何,赫連雪頓時不給麵子地笑出聲,“王爺的運氣真是十足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