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浮華塵世夢 第二十四章 愛憎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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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蘿坐在綠綺的床畔,看著她緊皺著的眉頭,還有那未消的紅腫,一邊輕輕地給她塗上藥水,一邊心疼的說著:“這又是何苦呢?把自己搞成這樣也心甘情願?”
“她是自作自受!可憐她做什麼!”刃熵的話仍是這樣刻薄。
以蘿轉頭看向刃熵,說道:“你以前對綠綺不是這樣的。”
錦墨沉默的看著以蘿,隻是微微歎了聲氣。
“那也是拜她所賜。”刃熵終是不能忘記。
“對不起……”綠綺突然出聲,嘶啞的聲音驚到了每個人,包括她自己。
“我的嗓子怎麼了?嗬嗬……我還是那時的綠綺,一無所有。但是我從不後悔,這些年過的痛苦,卻時時能夠看到他,得到他的溫柔。是我對不起你,刃熵。開始時,我並不知道他們會那麼殘忍的對待你……”
刃熵看向她說道:“你愛他竟是如此之深!那時的刃熵什麼都不懂,一切都是你給的,不過,你亦是親手毀了他。刃熵死去多年,再見我們不過是路人。”
她苦笑著,低低的說道:“那時我想,帶我死後,刃熵是把我埋葬了的,因為你是這的對我好的人,可是,現在,我死後身不由我,而那時的溫柔的刃熵亦早已不在身旁。期望著得到,卻最終什麼都沒有得到。”
她費力的尋找著刃熵的身影,說道:“你說的對,小姐,她最想得到的是蕭炎的心,今天的一切都是在她的算計中。我從始至終都是個替身。婉兒,我的小姐,一手謀劃了這一切,我不過是她隨手救起垂死之人。隻有我能夠供養她的麵容,寄養她的殘魂,是因為,她在死前早已利用魂引之法,渡得些許心念於我身上。婉兒,不是蕭炎殺了她,是她自己殺了自己!”
顫抖著的聲音帶著幾分淒厲,幾人俱是一驚。
以蘿問道:“那你為何不去告訴蕭炎?”
“我也是這幾日,身體越來越難以支撐,神智混沌不清,竟會記起婉兒的記憶。而且……難道要閣主恨著婉兒?那我對他豈不是沒有了絲毫的價值?”
“不管怎樣,你是愛著蕭炎的。”以蘿說道。
“不!我是愛著自己。從婉兒救我性命開始,我就沒得選擇。我一次次的選擇都是在那時就注定是不歸路。我在別人的故事裏,匆匆來回。刃熵,不過是我同情心泛濫的意外。”
刃熵望著她,眼睛有些濕潤:“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當時的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如何拯救我?”她苦笑。
刃熵沒有再說話,背過身去,不再看她。
以蘿看了看刃熵的背影,覺得那麼孤單無助,心裏也滿是苦澀。
她回過頭看著綠綺說道:“所以,你經曆了比死還可怕的痛苦之後,醒來完全是個重生的婉兒?”
她點點頭。
“連聲音都會變成婉兒的。”以蘿的話中盡是苦澀,“你在這世上沒有留下任何……”
她平靜地說道:“是我太自私了,而婉兒也知道,我會愛上蕭炎!她是個聰明又可怕的女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我也沒什麼遺憾,多年前,我本就應該是個死人,她給了我生命,費盡心血保我萬全。給了我本不該得到的東西,擁有了那麼久,也該知足了。而且,若是我沒有按照她的計劃行事,必定會連累蕭炎。”
“蕭炎真的有那麼愛她嗎?或許他愛的不過是死了的那個婉兒,到最後是一場空。”錦墨突然說道,“那時,我帶你到寒池醫治臉傷,再回來你就不見了,到底是為了什麼?是蕭炎找到了你嗎?”
“婉兒的心思不是誰都能琢磨透的,即使現在擁有她的記憶碎片的我,也不能。沒有人去找我,是我必須回來。我無法離開這夏涼,夏涼是埋葬無數秘密的地方,婉兒采集到了吉桑葉混進了我的身體,我注定無法離開這裏。”
“你是說,婉兒竟然會這種古老的咒語?可是那是隻有當時滄海的七大使者才懂的咒語。”刃熵突然心念一動,這夏涼城,難道真的如無憂所說那般和自己萬千聯係?
錦墨吃驚的看著他,說道:“這種古老的咒語真的存在?”
刃熵隻是輕微的點了點頭,繼續問著綠綺。綠綺卻是一臉的疲憊,說道:“小姐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我隻是跟著她幾個月,她便死在了蕭炎的劍下。”
“她累了,讓她休息吧。”以蘿說道。
刃熵沉默著,便點頭,轉身出去了。
以蘿跟著出去,錦墨留下照顧綠綺。
遠看著坐在落花下的刃熵,一臉的悲戚,緩步走上前,在他左身旁坐下,一同看著這徐徐飄落的花瓣。
忽然發現他的臉在流血,移向前看著他的臉,一臉的驚恐。
“沒什麼,不應管它,很快就會好的。”刃熵毫不在意。
以蘿心裏一緊,臉上卻隻是笑道:“也是啊,都忘記了,可是,還是會疼的。”
刃熵笑道:“疼的時候才會清醒。”
以蘿看著他的側臉,沒有說話,眼中卻是無盡的憂傷。
“我都不知道,她心中裝那麼多苦,我是不是不該恨著她?她本來可以任我在街邊自生自滅,卻還是救了我。一直覺得自己多麼無辜,遭到種種背叛,便恨著她。原來,自己是那麼可笑,無憂說的對,我自始至終都沒有長大,難怪蕭炎屢屢嘲笑我。哈哈哈……確實是可笑呢。”
以蘿看著他的痛苦,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慢慢說道:“都過去了。”
“還沒有過去。我一直不相信無憂對我說的那些什麼鬼話,可是,我想我應該去弄清楚我究竟與這夏涼城有什麼關係。”
“那隻有等著婉兒醒來了,她知道所有的一切。”以蘿提醒著他。
“那時或許都太遲了,寧兒應該能告訴我們些什麼。”說著起身就要離開。
以蘿卻喊住他:“現在她應該在蕭炎的寢殿吧?”
刃熵一頓,又坐了下來。
“你晚些時候去找蕭炎,我去找寧兒姑娘談談。”以蘿出聲道。
刃熵點點頭。
夜色微涼,涼如水。
一身素以,未施粉黛,月光下她的側臉泛著幽藍色的光。
“寧兒姑娘,好雅致,靜夜賞月。”
“原來是以蘿姑娘,有什麼事嗎?”她問道。
“以蘿想知道寧兒的姐姐是怎樣的人,不知道可否告知一二。”
寧兒望了望以蘿,隻是輕聲說:“她快要回來了是嗎?姐姐永遠是那麼幸運,即使死去多年,還是可以複活。在姐姐出生後的第五年,她生辰那日,我便出生了。”
“竟是這般巧合?”以蘿驚奇道。
“她獨自享有的榮光,從那時起,便要與人分享。她是那般不情願,小小的我亦是一直哭個不停,每年的生辰,竟是都不得安寧。我五歲的時候,爹爹說,每一年的生辰,一人過白天,一人過夜晚。她說她喜歡白天,還什麼不懂的我,隻能任由她去。”話中盡是悲傷。
“那你討厭她嗎?”
“不,我恨她。爹娘都是被她害死的,她根本就不是爹爹的孩子。爹爹說,多年前,他帶著姐姐祈願時經過那傳說中的禁地,回來後姐姐便失去了記憶,從此像是換了個人,喜怒無常。”
“那婉兒懂得咒語?”
“她經常在自己的房間裏習練各種咒語,有時一連幾天都不出門。爹爹擔心她,強行破門而入,卻不想被她重傷。爹爹從此臥病一年,竟然那樣走了,娘也傷心地遁入空門,為她洗清罪孽。我亦離他而去,偌大的家門至於了她孤獨一人。”
“那後來,你去了哪裏?”
“我遇到了蕭炎,助他得到天香閣,他教我武功個,給我一個安身之地。一年後,婉兒突然出現,從我身邊奪走了蕭炎。她卻又死在他的劍下,聰明如她,我不懂,她是命薄還是另有所圖?”
以蘿也思索著,寧兒又繼續說道:“我知道婉兒一直有秘密,她慫恿蕭炎修習天香閣秘術,借以窺得天機。我知道,她是在利用蕭炎,蕭炎也是在利用她吧。”
“寧兒,你怎麼在這?”蕭炎突然出現在她們身後。
以蘿回頭道:“那以蘿不打擾了。”
寧兒點頭,以蘿便離開了。
蕭炎望著以蘿的背影,問向寧兒:“她來幹什麼?”
“沒什麼,隻是問些姐姐的事情。”
“婉兒是要醒來了嗎?”他有些激動。
“一切都是如你所願。”她回答,轉身便要離開。
他拉住她,輕聲說道:“寧兒,我愛你。”
“我知道,你也愛姐姐。”她掰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