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哥兒的生活 第二十八章 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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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兒。”杜若把紅玉麵具奉上。
笙哥兒隻是看了一眼,擺手,“不用了。”
“哥兒,不出去了?”
“不是不出去,是不戴了。”笙哥兒說。
“為什麼……”
“哥兒,你還真的聽他們的話啊?”蒼術皺眉道,“他們根本就是故意要為難你,說什麼祭祀戴麵具對祖先不敬……”
“對啊,哥兒,你管他們怎麼說,敬不敬是在心裏,關麵具什麼事?”葭兒也是十分讚同。
笙哥兒轉向重樓,“重樓,你怎麼說?”
“重樓聽哥兒的。”重樓頓了頓,又說,“隻是,這麵具隻怕一摘下來……”
“隻怕一摘下來就戴不回去了。”笙哥兒微微一笑,“這個我曉得。外界多的是人對這麵具後麵的半張臉好奇,甚至有諸多猜想,多是想著這半張臉是有多麼不堪……”
“哥兒,那些人就是吃飽了撐的……”葭兒罵道。
笙哥兒轉過身,麵對著他們,“你們看,我這張臉去了麵具如何?”
笙哥兒膚白如雪,五官柔和,而右眼下的那朵紅蓮給整張臉添了生氣,顧盼之間倒是有幾分豔色。
“哥兒麵如冠玉……”
笙哥兒睨了葭兒一眼,“我沒讓你說這些恭維的話,我是說這麵具下的臉是否真的會嚇到人?”
“哥兒這麼說隻會讓我們幾個傷心,”杜若把那麵具放到一邊,“不戴就不戴吧,原是哥兒打小戴習慣了的,這說不戴就不戴了,還是為了那些人說的那些閑話,我們幾個自然要多說幾句。”
笙哥兒聽他的話,笑了,“倒也不是真的因為別人的閑話。麵具確實是打小戴的,那是……這個胎記蓋住了半邊臉,著實嚇人,麵具也是老爺和老奶奶的意思,為的是遮掩避諱,後來長大了,胎記倒是變小了,到了如今,就這麼點大,早就無妨了……隻是就像杜若你說的,戴習慣了,摘不下來了,這也是個契機,摘了就摘了吧,真要戴一輩子不成?”
“哥兒說的是,”葦兒笑道,“隻是哥兒摘下麵具隻怕看見的人要嚇到了……不過這個‘嚇到’卻不是因害怕嚇到,隻怕是另一種嚇到吧。”
“好了,不管這些了。”笙哥兒轉頭問蒼術,“祭祀的事情怎麼樣了?”
蒼術正正神色說,“這祭祀原是年年進行的,自然都有慣例可依,隻要照著慣例來,那些族人也不會有多大的意見,隻是有一件……”
“你說就是。”
“幾位姨娘這幾日閉門不出,把她們自個兒院裏的人拘得死死的,往年府裏節慶日時事忙,各院的人手都會派出來分擔一下,今年就……”笙哥兒沒有命令也不好去那幾位姨娘院裏要人。
“那就不動他們。”笙哥兒道,“在外麵雇人幫工就是,隻是,這雇人的銀錢從這些閑散奴仆的月錢上扣就是了,這銀錢有關的事,你總是熟練的吧。”
“這個自然。”蒼術笑說。
“哥兒,這萬一姨娘他們那裏都鬧起來怎麼辦?”
“姨娘們鬧就讓她們鬧,她們的月例我是半分都沒動,隻是在奴才們身上把該扣的扣了,他們自個兒分內的事既然分給別人做了,那這銀錢自然也要分了,府裏可沒有那麼許多銀子來養閑人,出一份力給那一分力的錢,若是做得好,就給兩分錢三分錢,這也都是可行的。”笙哥兒看向一直沒說話的昌陽,“若有不服氣鬧起來的,昌陽你該知道怎麼做吧?”
“昌陽知道。”
“有昌陽當後盾,那我就可以放開手腳來做了。”蒼術笑得得意。
“重樓,杜若,人手分配,香火紙錢器具這些的購置,尚有許多瑣碎的事情,蒼術一人未必能應付周全,你們就在旁協助他,下麵那些人該寬該嚴,你們自個兒看著辦,有要緊的再來找我。”
“是。”
“哥兒,那我們呢?”葭兒和葦兒問。
“這一個個都派出去了,你們兩個丫頭就不能好好留在平湖苑伺候我嗎?”笙哥兒眼角一挑說。
“哥兒,我不也是想要幫你分憂嗎……”
“好好,就知道葭兒丫頭你不安分。”笙哥兒搖頭道,“葦兒一個就行了,葭兒你啊這兩日就在府裏各處走走,特別是姨娘們那裏,和那些丫頭老媽子多說閑話,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就算是問起平湖苑的事,問起我,你也盡管說就是了,多放些消息出去,他們想知道什麼就說什麼,隻一條,你的火爆脾氣收一收,罵人可不能夠了,在平湖苑使多少小性子都由著你,在外麵可不該了,這幾日事多,少些事最好。”
“哥兒,我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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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元節這一日,笙哥兒早早就起床了,洗漱穿衣——這衣服也是專門為這祭祀製的新衣,顏色是他平時不怎麼穿的玄色,顯得莊重,因他還未及冠,遂隻是束發。說起來,這幾日笙哥兒在府裏走了幾圈,可是引起了不少轟動——他的麵具一摘,原本以為他那半張臉醜陋不堪的人都“失望”了,因為那半張臉完好無缺,除了那一塊小小的胎記——而對於一個男子來說,那麼小的一塊胎記根本不足掛齒,更何況那塊胎記並不難看,反而稱得上好看的……至於那幾位姨娘,以前鬥得要死要活,這幾日卻都十分有默契地呆在自個兒的院子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中元節祭祖若是在往年,她們為了在老爺麵前多表現一點,那些瑣碎的事情都會搶著差人去辦,可是今年……本來她們是拘了自己的奴才,結果被笙哥兒反將了一軍,人家要節約府裏的開支做姨娘的她們反而不好開口——而前麵的事情都一一辦好了以後,這祭祖的事情更是跟她們無關了,先不說她們隻是姨娘,並非主母,再說本來這種事婦道人家都是很難插上手的——那祠堂的門絕對不允許她們進入,這是祖宗定下來的規矩。
多得是人準備看笙哥兒的笑話,可是偏偏這個才十歲的小孩把這些大事小事一件件處理得妥妥當當,雖說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可是人家也確實沒出錯啊,怎麼都挑不出毛病。原本說起笙哥兒的麵具問題的就是傅啟章,他們都不知道笙哥兒的那半張臉是長什麼樣子的,見他一直戴著麵具就以為和傳聞中的一樣醜陋不堪難以見人,提出這麼個要求,純粹是為了刁難,讓人知難而退,沒想到卻……
其實祭祖這整個過程隻需要一個時辰。先是要把祭禮抬上來,這祭禮是由族長帶頭,輩分由上及下,用或方或圓的紅色禮盒裝著,紅綢係著,兩人抬著,而這兩人又是挑選出來的命旺之人。然後就是上供品,這供品也就是供菜,一道道按順序來上,卻是由下及上,傳上來,最後由族長放到供桌上擺好,期間不能間斷,那是大忌。上完了供品,族長點香上香,帶頭祭拜,族長祭拜完畢就開始念寫好的祭文,而下麵的族人都是跪著的,不能發出半點聲音,族長沒念完就不許起身——說起來這篇祭文還是杜若寫的,洋洋灑灑一大篇,那絹布卷起來有好厚一卷,笙哥兒念得口幹舌燥,偏偏不能停下來。念完的時候,笙哥兒暗暗咽了咽口水,然後把祭文在祖宗牌位前燒了,祭文燒完以後就是燒紙,也叫“送錢糧”,族裏每家人都要上來燒錢,燒錢的時候都念念有詞,至於念的是什麼,隻有各自知道了——笙哥兒念的是:望老爺平安歸來。
好不容易,一個祭祖儀式結束,族裏的人都散去了,祠堂裏的香火留人看著,一夜到天明,香火是不能斷的。笙哥兒和族裏的人閑話幾句,告辭以後,在昌陽和杜若的陪同下,回了平湖苑,他累得趴在榻上,連口水都沒喝,就睡了過去。沒想到,戌時二刻的時候被放煙火的聲音吵醒,就再也睡不著了,然後吃了碗煮好的團子,就被興奮的葭兒揣掇著出去放河燈看煙火了——昌陽他們當然也是跟著的,於是,一群人在半夜的時候出了府,在熱鬧非凡的街上溜達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