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金鐵鳴聲，唬得清姿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刺目的光線直照得整個房間亮透，待到光線暗下去，卻見一道強大的力量推著一紫一玄兩道身影彈了出來，咕嚕嚕從床上滾了下來。
    走近一看，卻是卿月穀抱著暈死過去的嫿妡吃痛得齜牙咧嘴。
    忙上前接過嫿妡綿軟的身子，瞥見她的頰上似有淚漬未幹。
    將她扶上床躺好，轉身正見那獵妖師站在身後，神色有些擔憂。
    “小妡妡怎麼了？”清姿不太了解嫿妡與他之間的事，顧及他獵妖師的身份，難免心懷戒備。
    卿月穀卻隻是淡淡地道，“她不願離開，我便打暈了她才出來。”
    清姿半信半疑地看他，小妡妡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如今也不能光聽他一麵之詞吧。
    兩人正僵持著，忽見鎮妖劍劇烈地震動起來。
    劍鞘猛然被震碎，堪堪飛濺出去。
    赤色順著玄色的劍身蔓延開，像是要滴出血來。猛然間窗外天色驟暗，昏暗中卻分明透著一抹血紅。
    這一幕，有些熟悉……
    萬年前，鎮妖劍也是由玄色變為赤色，鮮血從劍裏滲出。
    瞬間赤血傾瀉，覆東海，滅千山，墨雲蔽日，紅血漫天，妖魔歇斯底裏的喊聲震天，嚇得人族再不敢用鎮妖劍。
    風起，卷起桌上的茶盞茶盤飛了起來，窗外的樹木亦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風刮得幾乎拔根而起。
    攔腰折斷的梨花樹被層層梨花遮蓋，砸中了外麵的長廊，飛起的瓦礫落在地上，應聲而碎。
    窗被風吹得吱呀作響，幾乎斷裂。
    一聲女人淒厲的呼聲過後，一切歸於平靜。
    清姿怔怔地看著眼前赤紅的鎮妖劍，驚魂難定。
    轉臉看著卿月穀煞白的臉，“剛剛，你可聽見一陣女人的喊聲？”
    卿月穀卻隻是低眉嗟歎一聲，“那是她的娘親。”
    她，恐怕已經了無牽掛地履約，以妖魄祭劍了罷。
    清姿定定地看著他，心下卻已經相信了幾分。
    外頭有人匆忙進來，卻是白澤天狐和那個奇怪的男人，還有……聖姑。
    “主人怎麼了？”天狐撲上來，看著床上的嫿妡道。
    “沒……沒事。”清姿看了卿月穀一眼，沒有解釋。
    白澤上前來站在她身後，卻沒有說話。
    “既然沒事，就跟我出來。”聖姑清冷的聲音響起。
    清姿隻是回眸看了一眼床上的嫿妡，方轉身出去。白澤欲上前跟著，卻被千暮攔住，“那是她的私事，你不必跟著。”
    白澤俊朗的眉宇不禁皺起，“我是她的妖獸，不跟著她，難道跟著你不成？”
    一語噎得千暮也沒了話，白澤拂袖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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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起簾子從房間裏出來，外麵的天色已然擦亮了些，隻是不複一早的陽光燦爛，灰色的天空陰霾著，看似欲雨。
    跟著梨娘走了一會兒，腳下的石子路透過薄薄的鞋底，硌著腳底，片片梨花打在發絲間，散發著清甜的香氣。
    在石徑的分岔口上，梨娘停了下來，清姿亦默不作聲的停下腳步，心下黯然，回來了，她的夢就該醒了，沒有膽怯，沒有嬌縱，不管她願不願意。
    “跪下”梨娘的聲音清冷。
    清姿仍是不說話，隻是就地屈膝跪了。這還是……第一次被罰跪呢。自小跟著梨娘長大，她生性順從，從來不會忤逆她的意思。
    安順的做一個圈禁在梨花莊中整整一萬年的木偶，戴著清冷端莊的麵具示人。如今想來，自己的一萬年，也不過是活了一天，卻重複了無數次，如此，有什麼意思呢？
    梨娘側身，一眼便捕捉到了清姿唇角那一抹自嘲的笑意。一瞬間，像極了當年那個女人的表情，就連眸中的不屑，連恨都不屑給予的樣子，刺痛著她的眼睛。
    猛然抬手，“啪”的一聲，清姿的臉上已然印上五個手指印。
    梨娘怔了一下，看著自己的手有些恍然，然而清姿的冷靜依然在臉上，沒有震驚，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悻悻收回手，她忽略了手心指尖發麻的感覺，強自鎮定。不去看她的目光，硬著聲音道：“你竟連我的話也不聽了，擅自違背莊規，還誘著些閑雜人等闖我梨花莊，鬧得雞犬不寧！”
    清姿忍不住想笑，卻抽動了嘴角，不禁疼得倒抽一口氣。
    自己的那些小伎倆，從來逃不過她的眼呢！她氣的不是她的小伎倆，而是她竟將算盤打到她頭上，這才是，她最氣不過的吧！
    從小就明白，梨娘待自己不單純，一再騙自己是多心了，然而現在呢，若非防著她，何以如此反對她出去！
    “還不知悔過？”梨娘柔美的臉愈發猙獰了，看在清姿眼中，卻是如斯哀傷，甚至是……可悲。
    “聖姑從來就是怕我……想通，不是嗎？”她與她都明白，這“想通”是何意。
    “你再說一遍！”梨娘的瞳孔驟然緊縮，揚手又要打下來。
    清姿揚著唇角，沒有躲開。
    然而這一掌，卻沒能如願打下來。
    隻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抓住了梨娘的手。
    雲白的廣袖，循著微茫的光看去，那人的一頭銀絲被風拂動，半掩著那人薄薄的唇，高挺的鼻，長長的睫毛，刀刻般的臉以及那一雙幾乎要噴火的茶色瞳孔。
    “你是什麼人，管我梨花莊的事？”梨娘皺著眉道。說著另一手已經向白澤麵門一掌襲去。
    不料一掌襲去卻又被白澤輕易製住，梨娘頓時氣得臉都白了。
    “不要以為你是千少爺帶來的我就不敢碰你，說到底，這兒是梨花族的地盤！”梨娘怒瞪眼前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少年，咬牙切齒地說道。
    “區區一隻十萬年道行的梨花妖，在小爺麵前還如此囂張。”白澤啐了一口，卻不看她。
    目光掠見清姿紅腫的側臉，白澤頓時沒了小示懲戒的閑情，手下力道大增，輕易將梨娘的雙手扭在身後。
    “啊……你到底是什麼人，放開我！”梨娘吃痛，奈何受製於人，不禁又氣又惱道。
    “什麼人……”白澤鬆開手，讓梨娘不防地向後踉蹌退去，“今日你就給小爺看清楚了。”
    話畢白澤已經出手，金色的光如龍似虎地纏繞著雙手，直直從身後竄出去，怒吼著向梨娘撲去。
    這是清姿第一次看到白澤出手，身為妖獸，作為天澤洪荒的鎮命獸，他的實力自然不凡，卻不知是如此強大，倒是讓清姿心下大驚。
    梨娘眼看著那道妖力撲過來，心下大駭，這個少年身上毫無強大妖力的氣息，卻原來如此深藏不露。這次一個疏忽讓這孩子溜了出去，果真是個極大地失誤。
    金色的龍虎破空而來，在撲下來的一瞬間卻被一道赤色靈力擋開，揚起四周梨花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