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飄搖 第十章 狐岐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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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記得上一次心性淩亂是何時,卻記得每一次都是老賊陪我度過的。不得不說老賊對我的好,此刻的我,真有一點想他了。
“到哪了?”馬車停了下來,顧斷痕掀開車窗問道。
“幽暗城。”
我靜靜躺在馬車裏不想動彈,實則也不好動彈,隻要稍微運氣,怕是就要入魔了。
“你心律很亂,先給你找個大夫瞧瞧?”不等我回答,顧斷痕抱起我便走了出去。
“我可以自己走。”我掙紮著,就算前世他是我哥哥,今生也容不得這般親密。
“你確定?”顧斷痕輕聲問道,“幽暗城滿是魔修,你一手無縛雞之力的道者就不怕被捏死?”
我環顧下四周,滿滿的都是魔族的氣息,不由得往他懷裏蹭了蹭。
進了一間院子,我才發現其實幽暗城沒有傳說中的昏暗。一道道棕櫚植物斑駁的陰影,還有清脆的流水聲,恰如人間仙境一般。
“來者何人?”
“師叔,是我。”
我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一襲黑色的麻紗裹住了一人,麵容在黑紗之後看不清楚。
“她心脈亂了,救她。”顧斷痕將我放於一張涼床上。
黑紗人伸手摸了我的脈門,那黑袍隨風而起,寒自手心來。
“既然要救,為何攻心?”
顧斷痕正要說什麼,一陣黃鸝般脆耳的聲音降臨。
“師兄,十七師兄,你回來了!”隨聲音而至的是一個綠衫女子,十八九歲模樣,身材玲瓏,貝齒菱唇,渾身上下就是……我望塵莫及。
“我把佩琉弄出去,你且救人。”說罷,顧斷痕拉著那綠衫女子出去了。
聲音越來越遠,隱約可以聽到那女子對他撒嬌的氣息。
“斷痕第一次帶女人回來,竟然還是個道者。”黑紗人自藥箱中抽出一根長針,那銀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你如此修為,我還真舍不得治好你了。”黑紗人說罷,便將那長針刺入我胸口。
那一陣鑽心地疼我隻掉眼淚,不等我反應過來,第二針接踵而至。如此三針後,他才停手,而我,已然沒有一絲力氣。
“我封住你的心脈,以後都不會再淩亂了。”黑紗人幽幽說道。
我平靜了好一會兒,才將那疼痛撇了過去。“是啊,你連我的修為都封印了三成。”
我話音剛落,那鬼爪便頂住我的喉嚨。“你很聰明,是我也舍不得殺你。”
被捏的滿臉漲紅,我也叫喚不出來。黑紗人忽然揚起另一隻手,朝我胸口一拍,那三根銀針更加深入我心門,那疼痛我直暈過去。
那應該是我最後一次夢到過去,每一次心亂都是因為聽說劉咊投胎了,但我每一次匆匆趕過去,鬼差都說,本應投胎的劉咊沒有來。
沒有看過生死簿,我卻整整聽了三百年鬼差兄弟告訴我劉咊第幾次投胎可以到那家,卻一次都沒見到他。我狐疑地問過,是不是劉咊根本沒有死,可惜那鬼令牌上寫的,卻有劉咊的死期。
師父會在我心亂的時候陪著我,讓我安靜地在煉丹房裏看爐火,將一些煩亂扔進火爐。偶爾心痛太厲害了,師父也會抱著我,像哄孩子一般哄著我,給我講述天地間的故事。
我醒來的時候黑紗人和綠衫女子都不在了,隻有顧斷痕對著一幅畫發呆,那畫上白衣飄飄的正是十五歲的我。
“醒了?”
我點點頭,朝著那幅畫拋了個眼色,“那是你十八歲的時候給我畫的。”
那一年劉咊剛剛娶妻,我為慶賀回了劉家,劉咊一高興,新婚第二日便給我作了這幅畫。
“我一直放在書房裏。”
顧斷痕放下畫卷,朝我走來。“為何你總說我是劉咊?”
一句話把我所有的話語都哽咽到了嘴邊。是啊,為何他會是劉咊?劉咊總是那般儒生,那般維護我,怎麼會成為一個魔人?
“或許是我的眷戀,我很懷念前世的你,或許,還隻是一個長得和你一模一樣的人。”
“那為何我如此在意你?”
我苦笑,這是你修行的劫數?還是我修行的劫數?
“你破了我設在劉家的八十一道符陣,打退了守門的石獅,就算是魔界的高手,也不可能毫發不傷,卻隻為了搶這一幅畫像?”
那年十五的我,乖巧活潑的我,在劉咊筆下熠熠生輝的我。
顧斷痕回頭看案上的畫軸,不僅皺了皺眉頭,“說不好,就覺得很想要,便取了來。”
“那劉玉如何解釋?”想到劉玉,我的心口就悶悶地痛。顯然那三根針是有效的,每每提到劉家的悲情,我都會心虛混亂,這次卻隻是心痛。
“他要拜我為師,我有何可拒?”
“劉玉根本就不是修行的料!”我用力拍了一下桌麵,眼淚就這般不爭氣地滴落下來。“我已經害了劉家一次了,何苦要我再害第二次!”
我跌坐在地,真恨,沒有好好聽師父的話。猛不防,胸口一片洶湧,一口血湧了出來。
顧斷痕輕輕拍著我的背,有點憂鬱的樣子。“我且帶你回狐岐山瞧瞧。你也莫要急了,既不肯入魔,便消了你那動蕩的法術吧!”
狐岐山,鬼王宗的聖地,我的思緒一下又回到了三百多年前,那桃花飄渺的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