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情事像子然這般年紀大約是不太懂的，他隻知道之於父母為親情，之於聞柳則為友情，而對於她……
    那一刻的怦然就仿若年初看過的煙火，在夜空刹那綻放的驚心。
    “我真想再見一見她。”子然站在大柳一側，低頭靜靜低喃，卻也逃不過身旁摯友的耳朵。
    聞柳卻是不多言語，盤坐於柳樹之下，自顧自擺弄腳邊嫩草，許久之後才淡淡吐出了一句話。
    “忘了她吧，子然，忘了她……那個人不適合你。”
    而這一句話卻也是聞柳說得最多的，在他們相伴的日子裏，但凡出現在子然身邊的女子無一都被聞柳否決。
    麵對這一切子然卻也是束手無措，他知道能夠讓聞柳喜歡的人少之又少，可偏偏此人是自己十多年的好友，他的話不得不在意。
    但他那時候並沒有意識到，聞柳的這一句並非指特定的人，而是暗指那一類人。
    總之他的生活被聞柳折騰的很不和諧，父母無數次規勸他若要今後娶得賢妻必然是要離開他的。
    離開他啊……
    每每談及此處，他也是極為不耐。
    熟知聞柳的為人，他絕非喜愛生事的家夥，不過在感情這一方麵的確有些偏激了。他也從未見過那雙睿智的眸中有過任何一個女子的身影。盡管愛慕聞柳的女子不在少數，多的甚至讓子然驚詫，可這些仿佛絲毫沒有影響到聞柳半分。
    聞柳時常一人獨自靜坐亭台，著一身青衣，眸觀山色。身邊的動靜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這天地之間能夠讓他上心的隻有一樣。
    他斟了一杯茶，眸子卻微微一動，他放下瓷杯，嘴邊微微彎起一抹笑來。
    想來，子然差不多該到冠禮的年紀了，這一幕他可不能錯過了。
    子然的父親是這裏的縣官，想必到時他們的府邸一定聚滿了不少人。
    想到這裏，他又斟了一杯茶，淺淺抿了一口，眉宇卻是緊鎖不舒。他向來討厭人多，看來他的慶賀還是晚些送去的好。
    那些達官貴人想來也是不怎麼願意見到像自己這般身份的人吧。
    亭台樓閣下揚起的柳枝就如同那藏在柳枝後，隨風揚起的裙擺。女子試圖掩藏起自己的蹤跡，但為時已晚。
    那一襲青衫已然踱至她的跟前，帶著那張絕美的容顏。
    聞柳衝她笑了笑，“姑娘為何不上去坐坐？”
    “我……我隻是碰巧路過罷了……”女子漲紅了臉，搓著絲帕，始終不敢抬眸接觸對方的目光。
    “姑娘的碰巧可當真是巧了。”他略微挑起女子的下巴，“在下可是在上方瞻仰了許久姑娘的花容，莫非是在下認錯了人？”
    他自然是不會看錯的，這個女子已經在這裏站了整整一個下午，若是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大概不是她第一次這麼做了。
    至於原因是什麼，他本可以不在乎。
    但她……
    也許是個特例。
    她名澄音，出生於此地頗為有名的書香世家，自由受其父影響，熟讀四書五經，喜好吟詩作對，才氣逼人，人又生得國色天香，真正是在水伊人。在旁人眼中，這家的姑娘就該嫁於官宦人家，這才是門當戶對。
    “公子何故如此看我？莫不是小女子臉上有異物？”澄音捂著通紅的臉，坐立不安，盡管她已經隨聞柳坐上亭台，但感覺卻是更遠了，如今竟不管直視他的目光，更別提曾經腦海中幻想無數回的景致。
    見她困窘不安的模樣著實令聞柳心生笑意，他遇到過無數個像她一般傾慕自己的女子，隻是沒有一個得到過像她一樣的待遇，能坐下來與他麵對麵。
    “姑娘不必如此拘謹，在下請姑娘來隻是想問清一件事罷了。”他頓了頓，伸手將她捂住臉頰的玉手握在掌心，“敢問姑娘可認得子然，蕭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