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現於一棵大柳之下，沒人知道他究竟來自何處，也無人知曉其生母為何人，久而久之，倘若有人問起，便以生於大柳之下打發。
    收養他的家人為他取名聞柳，並無太多的意義，隻是這家人識字不多，能想到較為好聽的名大致也就如此了。
    聞柳幼時不多言語，但他總比同齡孩童顯得成熟一些，有時竟能道出叫人咋舌的話語來。
    那時的學堂隻有富家子弟才上得起，而聞柳隻得站與門外偷偷聽一些，可他又是天生的不安分，總能找到機會在門外大聲指責先生所教的不足。
    當然，每次甘拜下風的同樣也是先生。
    久而久之，先生再不敢讓聞柳聽他教書了。
    “你今天可又威風了。”
    “我隻是道出事實罷了……”
    “是啊，可是你從此都吃不了糖葫蘆了。”
    能與聞柳說上話的不出三四個，而眼前這個孩子正是其中之一。
    “子然，我大概是不能再去學堂了。”
    這個被聞柳稱為子然的孩子摸摸脖頸，想了想說道：“我記得……你好像早就不能去了吧……”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還有，再也吃不到糖葫蘆了。”
    事情要追溯到今日清晨，聞柳照理幫著爹爹推車趕至東市街頭，爹爹是靠賣包子維持生計的，而娘親則是做著刺繡的活。
    本來太太平平，過著安分守己的日子，偏偏叫聞柳碰著了能夠說教的對象，一個糖葫蘆小販。
    “是他占著爹爹的位置不讓，我沒錯。”
    他當然沒錯，錯就錯在聞柳這一鬧把丐幫給引來了。
    ——乞丐還懂得維護自己的地界，怎的你不懂麼？
    ——臭小子！你居然把我跟那小叫花子的比？
    也正因了小販這一句話，愣是被幾個在一旁看熱鬧的狠狠痛揍了一頓，臨了還不忘提醒小販，“今個兒你就是被小叫花子給揍了！”
    從那一刻開始，作為東市唯一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就與聞柳結下了梁子。
    在子然眼裏，聞柳會牽扯到叫花子身上一定是有預謀的。畢竟他所認識的聞柳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他有著比大人更厲害的腦袋。
    聞柳忽然轉過頭衝著子然笑笑說，“不過我知道子然你一定會買給我吃的。”
    這家夥的脾氣真叫人摸不著頭腦，有時候就像江湖上的劍客，對敵人不留一絲情麵；有時候又像女孩子那樣喜歡吃糖葫蘆……
    總之是叫子然頭疼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