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遺世獨立 第二四章,相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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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已畢。
三人走進了嵇康的家。
已是晚上。
長樂亭主曹璺早已吩咐下人準備好了一桌饕餮大餐。
此刻,曹璺已是山陽名人嵇康的小妾。
這個女子,褪去了曾經洛陽公主的嬌貴氣兒。此刻的她,落落大方,有說有笑,像是完全隱匿了那種少女專有的矜持和嬌羞之氣,才更加讓人欣賞和歡喜。
阮鹹把琵琶順手放在了一邊,坐下來,欣賞這這個寧謐安逸的小家。
堂內擺放的楠木桌椅,顯然經過了仔細地擦拭,無一絲一毫灰塵沾染其上,光潔如新。
“常聽你叔父說他有個才華橫溢的侄兒在陳留尉氏城裏。今天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嵇康說。
“愧不敢當。”阮鹹擺擺手,接著道:“早先就聽說了你和山巨源先生的那次洛陽之行,轟動了全國。今日有緣和你相見,我才相信這不是訛傳。”
嵇康笑笑,說:“喝酒,喝酒。”
阮籍再喝了一杯,看兩人聊得盡興,完全沒他什麼事兒,就說要去山濤家,一出門,搖搖晃晃地走了,差點兒摔倒。嘴裏哼哼著誰也聽不懂的囈語,喃喃囈語,又像是一陣一陣低低的狼嚎的聲音。
嵇康與阮鹹兩人端了滿杯的酒,站起來,碰一下,仰頭,一飲而盡。
阮鹹喝多了,一高興就打開了話匣子。
突然感覺有說不完的話,麵對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一開口,便就滔滔不絕,滔滔不絕起來。
阮鹹說:“在陳留尉氏城裏人們可都當我是個十足的怪人。神經兮兮,來去無蹤影,衣衫破敗,每天就知道縱酒高歌,也不思進取,讀了幾十籮筐的書,都不知道有什麼用。”
嵇康默默地聽著,給阮鹹倒了一杯酒,給自己也添滿。心裏想,這個陳留青年,確實是個怪人,比自己還怪。
夜暗下去,堂間燈火如豆,燈油也快燃盡了。
兩人隔著一張不大的桌子,坐著。
傾心的交談,觸及到內裏、深層和靈魂。
“我是個喜歡居無定所的人,去了很多地方。最遠到過西域的高昌,鄯善以及龜茲。我就是在龜茲國學習的琵琶。那裏的人,膚色黑如焦土,眼眶深陷,嘴唇很厚,說著我們聽不懂的語言。女人們頭上戴著繁複精美的飾品,豐腴性感,奔放熱烈。”阮鹹說。
“你帶回了一個龜茲國的鮮卑女人,還和她生了孩子?”嵇康笑著問。
“是”,阮鹹說,“孚兒可是我最喜歡的孩子。對了,你怎麼知道?”
“這件事,陳留可都傳遍了,我還是在最近才聽你叔父說的。”
“她就是在龜茲國教會我琵琶絕技的女子。一開始,我們都不通語言。我看見她在大街上賣藝,猶抱琵琶半遮麵,嘈嘈切切。異域的樂聲,不同於我們中原,它是那樣空靈婉轉,讓人一聽之下,心裏頓覺平靜許多,充滿了想象……”
阮鹹又喝了一杯,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一個西域憂傷的秋天。
由於出身卑微,迫於生計而輾轉街頭賣藝的鮮卑女子。四處遊曆、內心豐富動蕩的中原男子……
“喔……一個多麼富有傳奇色彩的故事!”
嵇康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端起來,啜一小口,再停下,借著廳堂裏微攸的燈火看對麵椅子上坐著的青年人侃侃而談。
年紀輕輕的阮鹹,他的經曆卻實在豐富,豐富如礦,內含了無數挖掘不盡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