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們是在馬車上度過的，我和離歌相互依偎著靠在車壁上慢慢睡著，閉上眼前還看到三師傅在看書，二師傅在抱著劍養神。那時候我才想起，平日裏幾個師傅聚在一起，合著我們兩個吵鬧的丫頭你一句我一句倒是熱鬧，可是私下裏，除了小師傅和大師傅，其他人都是不怎麼交流的。
    想著想著，我在顛簸中漸漸睡去，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停了下來，我和離歌的身上蓋著三師傅帶出來的狐裘披風，他們兩個人卻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大公子，少主，兩位樓主派我過來請你們下車了。”刺咧咧的聲音突然在車外響起，是一個男子的聲音，靠在另外一邊的離歌被吵醒，有些不滿地皺起了眉頭，掀開蓋在身上的狐裘破口就罵，這幾年在茶樓裏好的沒學，罵人的話她倒是學了不少。
    “好的不學，就學些三教九流的東西，小心三師傅聽到了又要訓你。”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被她大聲一嚷，倒是清醒了幾分，笑著說到。
    “怕什麼，都是江湖中人，要的就是這份豪氣，怎麼能像深閨裏的小姐那般拘謹，你說是不是嘛？再說了，我現在是男兒，男子哪裏能像你這小女子這般扭捏。”她倒是像不記得昨天的不愉快了一般，拂開蓋在身上的披風站了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還不忘轉頭看著我笑了一笑，才上前掀開了車簾。
    一股冷風灌了進來，我微微打了一個哆嗦，和她一起下車。抬眼，才發現我們已經到了一個酒樓後麵的小院中。
    “喲，公子爺好大脾氣，是小的不對，小的冒犯了，兩位這邊請。”剛剛在外麵擾人清夢的人見到我們下來，點頭哈腰地迎了上來，湊到離歌的身邊，上下打量，“喲，大公子你身上真香，用什麼醺的，回去我也試試；公子你長得可真好看，你要是個女孩子，可是要迷倒千萬男子啊……”
    聽他越說越沒譜，我沉了臉走上去挽住了離歌的手，冷冷瞥了他一眼，卻是見著一張好看的笑臉。墨色的眸子中跳動著柔和的光芒，就像是春日清晨的一縷陽光打碎在了他眼中一般，讓人看了就舍不得移開目光。
    “你是逐月樓的人？”似乎是覺得自己的目光有些直白，我尷尬地微微咳嗽了一聲，轉開了話題。
    “後學蕭若離，給大公子和少主請安了……”他卻是依舊嬉皮笑臉，俯身作禮，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唇邊的笑容頗有些厚顏無恥的味道。
    聽到這名字我的步子頓了一頓，這個名字前些日子我便聽說了，蕭若離便是那日二師傅口中的蕭護法，樓主除了五位樓主三位長老之外，便是他這個護法權利最大，而這次南下負責讓我熟悉月華劍和各門派劍法的人便是他。原本以為他會是一個三十出頭四十老幾的大叔，卻不想是如此年輕的一個人，看起來，倒是和小師傅年紀相仿。
    “你就是蕭若離？”那邊離歌顯然是聽過他的名字，原本懨懨的表情一變，卻是突然來了興趣，腰間的鳳羽劍猛然出鞘，下一秒，便已經整個人掠了出去，長劍一刺，直指蕭若離。
    “呯——”那樣的速度根本來不及拔劍，蕭若離連連退了幾步，抬手用帶鞘的劍迎向刺來的鳳羽，生生接下了這一擊。
    “叮——”他的劍本就一般，哪裏受得住鳳羽的一擊，整個劍身一震，那套在外麵的青銅劍鞘竟然被鳳羽砍出了一道裂縫，隨即，碎成了幾塊，落到了地上。
    持劍急退，蕭若離緊緊握著手中的劍，一臉憤憤地看著離歌，不明白這個樓主口中的大公子為何突然對他出手。離歌卻不想停，手腕一轉，下一劍斜斜刺入，劍氣如遊龍，卻是又一次指向蕭若離的眉心。
    “老大，不帶你這麼玩的啊！”一陣哀嚎中，隻聽呯呯呯的幾聲，也不知道蕭若離是怎麼接下了離歌的幾劍，隻見他邊接邊退，再往後，便要到院角了。
    “水公子，鬧夠了也該進去了，不要嚇到人家，我們還有正事呢。”我終究還是站不住了，點足掠起，手中的月華出鞘，帶出一片清吟，我斜身插入他們兩個中間，猛然挑開了離歌挑釁般的一劍。
    我那一挑用了很大的力氣，震得離歌連連退了幾步，終於是收了手，有些不滿地瞟了我一眼，又看著我身邊的蕭若離，從鼻子裏麵哼了一聲：“什麼逐月樓的護法，連我都比不上，他們為什麼不讓我去當？”說完，便轉身朝著屋裏走去。離歌的高傲，是來自骨子裏的，從小，她便看不得別人比自己優秀，從小，她便要求自己成為最強的人，所以昨日聽得師傅讚了這個人幾句，便是記在了心裏。
    “小的到底是怎麼得罪公子了，下手這般狠。”捂著被震疼的手腕，蕭若離看著手中已經殘破不堪的長劍，叫苦連連，“這劍還是樓主賜我的呢，就這麼被他砍壞了，二樓主知道了肯定要生氣的。”
    “喏，去重新買一把好了，星河鎮北邊的劍鳴軒裏有的是好劍，挑一把最順手的，就算是我們給你的賠禮了。”把腰間的荷包取下來扔給他，我故作冷淡地說到，心中卻是有些慌的，這事若是給二師傅知道了，離歌保不準又要挨罵了。
    “喲，少主你好有錢，我不會挑劍的，不如你陪我去吧。”見了袋中的錢，他眼睛一亮，湊了上來，纏著要我和他一起去買劍。我看著他一臉的殷切，隻是微微撇了撇嘴，還是答應了下來，和他一起朝外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