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第一次去江南，從前經營香茗的時候，我也偶爾和尹管家一起南下去江南收購這一年最新鮮的茶葉。說起江南，想到的便是那一片氤氳水汽中，簷角斜飛，青石鋪道，水渠流轉，景色美不勝收，再加之那裏有如水般靈氣的女子，吳音軟語，細語呢喃，分外勾人。
    雖然是個好地方，從洛陽過去卻是頗費時日。我們要先乘馬車南下，到奉城的星河鎮，再走水路，順著長江而下，直抵揚州。
    一路馬車顛簸，我們四個坐在車中無話，二師傅坐在最裏麵盤膝運氣調息。三師傅倚在他旁邊的矮桌旁，手裏還拿著本書，水離歌坐在我的對麵，她今天換了男裝，雖然逐月樓也有女弟子，或許兩位師傅覺得讓離歌以女子的身份拋頭露麵不太好吧，畢竟她那樣的容貌，若是不換男裝，指不定路上會遇到多少麻煩。
    她安靜地坐在那裏，側頭看著車窗外，也不說話，倒和平日的她很不相符，想來她是在生昨天的氣，我卻是不知道如何勸說才好，隻得抬頭看向一旁看書的三師傅：“三師傅，你可找到什麼方法救治小師傅了？”
    “唉……”三師傅聞言，抬起頭來，沉沉歎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書本，“暫時還沒找到，不過，此次南下路過金陵，倒是有位老朋友在那裏，或許她能有辦法……”
    “金陵？”聽到這裏，一直閉目不說話的二師傅皺了皺眉頭，睜開眼，語氣中帶著些不悅，“你是要去找那個人？”
    “為今之計，也隻能找她了，否則，無依的腿怕是……”三師傅沒有再說下去，一旁不做聲的離歌卻是轉過頭來，看著兩位師傅。
    “小師傅的腿，難道不會好了？”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淡起來，我卻是能聽出其中的擔憂和心急。
    三師傅看了她一眼，複而將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殷綿掌的毒與一般的不同，想要解此毒不容易，怕是要找到大樓主才行。”
    “既然這樣，就讓我去找大師傅吧，反正這次的武林大會也沒我什麼事情，我去把大師傅找回來，讓他解小師傅的毒。”她脫口而出，語氣中有幾分焦急和擔憂，那樣的語氣，聽在我心裏卻是有幾分不舒服。離歌一直被幾位師傅寵著，尤其是大小師傅，大師傅當她如親女兒一般，小師傅也是對她百依百順，從前我一直覺得，離歌大概是把他們都當做親人了吧，她又這般常常和洛陽城裏的公子哥們糾纏不清，應該不會對小師傅動我這樣的心思，可如今……
    剛剛這樣一想，我不禁心中暗笑自己這樣幼稚的想法，離歌與我這般要好，我卻是在心中把她劃為情敵，若是被她知道了，指不定要怎麼嘲笑我呢，何況，若是我的情敵是她，我怕是一層的勝算都沒有吧。
    “說什麼傻話，江湖之大，你去哪裏找？這次南下，誰說你沒有事情做，你三師傅不會武功，玲瓏和我要忙於應付樓中事務，你要留在他身邊保護他才好。”我正想著，一旁的二師傅卻是打斷了她的話，沉聲說道。
    “啊？”離歌和三師傅同時出聲，他們看了對方一樣，隨即離歌大笑了起來。
    “我說，我好歹也是逐月樓的三樓主，她們倆的師傅啊，你居然要她來保護我……”三師傅上官飛雪苦笑著看著一旁一本正經的二師傅，無奈地說。
    “哈哈……”離歌大笑了幾聲，反手拿出放在身後的長劍，看著三師傅，抱拳作揖，“公子放心吧，水某定然會一直護在公子左右，不讓公子被歹人傷了分毫。”
    “你這是跟誰學的……”見她這樣，三師傅更是哭笑不得。
    “大約是跟上次來香茗喝茶的那個小劍客學的吧，那個小劍客叫什麼來著，他家公子還送了離歌……”我在一旁托腮回憶，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離歌伸手堵住了嘴，原本對我愛理不理的離歌一下跳到了我身邊，一手捂著我的嘴，一手抓了桌上的一塊點心，往我嘴裏送，“玲瓏姐你說什麼？你餓了是不是，來我喂你吃糕點……”
    “我是用嘴吃不是用鼻子吃啊，你往哪裏喂……”好不容易躲過她的魔爪，我一邊奪過她手中的糕點，一邊笑斥。
    “我現在可是水公子，男女授受不親啊，玉小姐。”離歌笑著推開我，理了理她淡藍色的長衫，此際她束起了頭發，換上了男裝，與以往的嬌柔不同，多了幾分英氣，頗有幾分翩翩佳公子的氣質。
    “是誰說你換男裝就沒麻煩了，怕是一出去就要被那些小姑娘圍追堵截了吧……”我抬手輕佻地摸了一把她的臉，笑著說。
    “水夫人說這話，是吃醋了嗎？水某已是有妻室的人了，又怎麼回去沾花惹草。”她倒是大方地等我摸，隨即還過來挽住我的手，笑嘻嘻地說。
    “怎麼扯上我了……”聽到此我隻得無奈地笑笑，先前那些猜忌懷疑都煙消雲散，或許是我想得太多，離歌待我，便真如親姐妹一般，又怎麼會因為些許小事與我生了間隙。
    一旁兩位師傅見了我們笑鬧，有些無可奈何，卻也鬆了一口氣，車上的氣氛頓時變得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