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躺之身緩緩轉過身來，銀發之下，是一張略顯陰柔和妖魅的麵容。
    莫停雲看著對麵床上之人狹長的眉眼中閃過一抹冷厲之色，卻在與蘇鬱目光相對時緩了厲色，眉眼一彎，露出一抹邪魅之笑。
    “深夜探訪，鬱王可是因為思慕本王？”
    聞言莫停雲的雙眉不自覺的皺起，視覺衝擊早已不再，心底升起對梟羽這般輕佻言語的不適，抬腳步步上前，眼前之人便是傳說中夜狼族最年輕的王，梟羽？怎得和他想象中如此不一致？
    至少，他沒有看到他身上應有的王者之氣。
    “你還是這麼自戀成狂！”蘇鬱沒好氣的說道。
    梟羽挑眼一笑，“本性難移……”說到一半的話語突然頓住，視線落在房中走近前來的另一個人身上，彎起的眉眼也瞬間不見，無視抵在脖勁的彎刀，慢慢起身，白色裏衣微敞，露出光裸的胸膛也毫不在意，視線在落在莫停雲身上後再沒有移開。
    莫停雲與他對視，莫名覺得對方的眼神十分怪異，似乎含著某種意味不明的深意，正想開口，
    外麵突然響起腳步聲，莫停雲一驚，與蘇鬱眼神對視，跨步上前接過他手中的匕首。
    “呯”的一聲，房門被一腳踢開，薄薄的紗簾後可見一個人影持劍而入，蘇鬱縱身躍出，抽出腰間長劍。
    兵刃交戈聲響起，昏間的房中隻見兩個人影不斷交錯重疊，莫停雲看不真切，隻是對方既然能夠與蘇鬱對戰，顯然武功也不弱。
    莫停雲對蘇鬱武功有信心，隻是這邊的響動顯然已經驚動了門口的守衛。
    莫停雲心下一沉，梟羽忽然抬手將他的蒙麵黑巾扯了下來，漫不經心的打量著眼前之人，似乎絲毫不在意架在自己脖頸上的利刃。
    “沒想到真的會是你。”梟羽悠悠開口，莫停雲皺眉，轉眼看著窗外，皇城的守衛已經將這裏團團圍住，。
    “都退下。”
    沒等莫停雲開口，梟羽已經朝正要挑開簾幔進來的守衛擺了擺手，那人猜疑的停下腳步卻沒有退下。
    將這裏圍住的守衛們全沒有動作，隻是外麵對戰的二人卻都沒有停下，莫停雲心中驚訝，卻半分不敢鬆懈，一手扣住梟羽的肩膀，將匕首向前移了半分，冷聲道：“李文昊在哪裏？你把他怎麼了？”
    話音落下，外麵的打鬥忽然消了聲。
    莫停雲轉眼便看到一身黑色錦衣的男子挑開落地簾幔走了進來。
    “李文昊……”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之人，隻叫了這一聲便再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怔怔的看著他，直到被對方一把抱住。
    “我就知道你會沒事。”
    莫停雲怔了怔，眼前的蘇鬱已經出手，抓向李文昊的肩膀。
    不用他提醒李文昊顯然已經感覺到身後的動作，拉著莫停雲一帶，回手就是一劍，劍勢淩厲，帶著殺氣。
    “住手！”莫停雲輕喝了一聲，看到長劍在蘇鬱身前一寸收住，莫停雲閃身擋在蘇鬱身前，怒道，“你做什麼？”他了解李文昊，所以他能夠感覺到剛才那一劍裏的殺意。
    “我要殺了他。”李文昊冷冷開口，目色深沉，“莫停雲，我才想要問你，你這是做什麼？”
    莫停雲臉色一白，李文昊的嘲諷猶如一把利刃。
    “過來。”李文昊收劍，直直的看著他，不容拒絕。
    莫停雲靜靜與他對視，他的心在剛才的激烈波動後已經恢複平靜，他有太多的話想要對他說，他想向他訴說自己情不由己，還想向他道歉。
    “我有話要和你說。”莫停雲終於開口。
    “出去！”李文昊雙目依然緊緊鎖在莫停雲身上，開口說的話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嚴厲，這是他身為殺樓首領所帶出的威懾，但他隻會對莫停雲以外的其他人使用，如今亦是。
    蘇鬱站立不動，隻有梟羽竟然聳聳肩從床上站了起來，一邊拉起敞開的衣襟緩緩開口，“昊，別太久啊，外麵更深露重，本王可是會著涼的。”輕飄飄的話語，帶著慵懶，轉頭又對蘇鬱挑眉，“王爺請吧，本王請王爺品酒，順便互通心意如何？”
    蘇鬱嫌惡的看了他一眼，抓著莫停雲的手緊了緊，“我在外麵等你。”
    隨著梟羽和蘇鬱的離開，房中隻剩下莫停雲和李文昊二人相互對視。
    “你怎麼在這裏？”
    “你怎麼在這裏……”
    異口同聲的話語令倆人都愣了愣，莫停雲忽然笑了笑，先前的沉重感莫名的消失了。
    看到莫停雲臉上的笑容，李文昊心底一片柔軟，這種笑容，他已經多久沒有見他？
    他一定不知道，他是多麼想念，這樣笑著的他……
    “我去了之前的地方，可是卻找不到你，後來……”莫停雲想到自己同蘇鬱夜闖皇城的原因，回想之前夜狼王梟羽的種種異樣舉動，心底浮現的想法令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聽說你之前……”李文昊朝他走近，話語微頓，“現在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李文昊，對不起！”
    莫停雲的道歉來得突兀，李文昊的心突然便沉了下去。他似乎明白他為何而道歉，並非是為那沒有遵守的半年之約，而是……
    “你不需要道歉。”李文昊沉沉開口，他並沒有資格接受他的道歉，無論如何當初丟下他離開的人是他。
    “不，你有！”莫停雲知道他還在糾結於當初的事情，但他現在在乎的卻是另一件事。咬了咬唇，鼓起勇氣，“我要替蘇鬱向你道歉，為他對你所做的一切，向你道歉。”
    為了被顛覆的九夜，也為了他的遠走關外。
    “你和他……你們……”李文昊驚覺，想到方才進屋時看到了情形，還有兩人交握的手。
    莫停雲點頭，淡淡一笑。
    “不行！我不同意。你難道不知道他一直都在利用你，他……”
    “你知道？”莫停雲驚訝，心下不由慌亂，“你怎麼會知道？”
    “停雲，聽我說。”李文昊急切的開口，“我確實當初便知道策反九夜之人是蘇鬱，可是在我還未來得及通知你時，你已經進了王府，得知蘇鬱竟然願意借兵給你，我便知道他是想殺人滅口，又想將計就計讓我出城，否則，你以為我如何能夠那麼輕易得混進羽然軍？”
    莫停雲的心隨著李文昊的話緊了緊，抬眼看著他，口中說道：“難道你當初不是被困城中，而是故意留在城中伺機報仇？”
    看到李文昊微微的點頭，莫停雲一邊理著思緒繼續開口，“之後我貿然進王府，你顧慮到我的安危，才不得不放棄刺殺蘇鬱的計劃，遠走關外也是因為……”
    心中的難過，不隻是因為自己始終是那個被蒙在鼓裏的人，還因為……
    “原來還是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