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莫停雲心驚，難怪民間不得真相，隻得以訛傳訛，這些皇室辛秘，又怎會對外公布？
    “那王爺的母親是怎麼死的？”
    桑寂搖了搖頭，“具體情況我也不知，老王爺久不在朝堂，一直遊走江湖，他的身份猶如掩著重重迷霧般神秘，雖然追慕已久，但與我交情並不深厚。”
    莫停雲能夠明白他所說，君子之交淡如水，無須深交，卻依然能夠相信托付。
    “那前輩說的交易又是什麼？”問出這句話時，莫停雲覺得自己的心不自覺的糾得很緊。
    桑寂轉身望著窗外，似在沉吟，遙想往昔，良久才歎息一聲緩緩開口，“當年，年輕氣盛的我為了一展抱負，躋身朝堂，鋒芒畢露，終於得到當時天子的倚重，成為國相。然而人心多變，我亦如此。在外人隻看到我身為國相的光環時，我卻因為在朝堂上一次次的斡旋，爾虞我詐，勾心鬥角而厭倦，看到朝廷的黑暗，人心的醜陋，我覺得累極了，那是一種心理上的疲憊，倦怠，渴望解脫和自由……”
    莫停雲看著立在窗前的背影，一襲白衣在身，歲月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過多的痕跡，他的臉容依然俊逸，背脊依然挺拔，隻是他卻能夠清晰的感受到一種來自心底的蒼桑，深沉而厚重。眼前人影幻化，出現了另一個身影，同樣的白衣如雪，一雙丹鳳眼流轉著清冷傲然，目下無塵。
    “老王爺巧識人心，看出了我的退隱之誌，於是便找上了我，他說他有辦法讓我脫離朝堂，但作為交換條件，我必須撫養鬱兒……”將回憶緩緩道來，桑寂語氣始終淡淡，有的隻是對往事的感喟。“在我帶著鬱兒上山沒多久，他便拋下一切，隨那人離開了朝堂，自此銷聲匿跡，再無聲息。而當時的皇上為了皇室的聲譽，便聲稱老王爺攜王妃遠遊避世去了。”
    原來這才是民間傳言的真相，堂堂一朝王爺竟然屬意於一個男子，這是不容於世俗倫理的行為，確實不足為外人道。莫停雲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隻覺這是一段傳奇，但自己卻並不十分驚詫。
    桑寂回轉身來看了看他，忽然笑問道：“想知道原因嗎？”
    莫停雲一驚抬眼，桑寂沒有等他的回話便徑自說了下去，“其實我當時隻是出於好奇隨口一問，卻沒想到他竟坦誠以告，他說他的眼中隻容得下此人，他的愛此生隻為此人，這一世，他也隻為這一段情。這是一種近乎瘋狂得一往情深，他說他無法帶上鬱兒，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讓他遠離朝堂。”
    這是一份怎樣執著的情感……熟悉得令莫停雲覺得有些窒息。桑寂將莫停雲眼中的波動盡收眼底，心下了然，神情肅然，“鬱兒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和同情，你該知道。”
    “我……”莫停雲張了張口，不知要如何作答，他知道蘇鬱不需要他的憐憫和同情，那他心底的這些又算什麼呢？
    “我告訴你這些，隻是想你對他多些了解，他像及了他的父親，他對你的，不隻是單純的想要占有的欲望，而是一份癡念，已經深深刻進了他的骨子裏。”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他的心，莫停雲不明白自己分明都清楚，為何在桑寂說這番話時他的心卻依然如此震憾，如此惶然不安，如此的……難過。
    桑寂將莫停雲的動搖看在眼裏，心下不由鬆了口氣，“如果你對他有著一絲一毫的動心，便不要負他……”桑寂輕聲歎息，“人生如蜉蝣，不過紅塵一夢。每個人心中都有傷，但是對於已經造成的那些傷痛，我們隻能力所能及地去彌補，一味沉溺糾結於此，隻會傷害那些在乎你的人，添加更多的傷痕。”
    莫停雲低頭不語，心下百轉千回，抬眼間竟看到桑寂的臉上閃過一絲悔意，不由驚訝，“前輩你也曾……”
    桑寂看了看他，歎氣，“傷在對方心上，也刻在了自己的心上……當年的任性令我差點悔恨終身，幸運的是他沒有放棄我。但是每每想到自己對他的欺瞞，給他帶去的傷害，我都覺得後悔至及。五年時間，是我們彼此人生中的空白，卻是我親手造成的……”
    “前輩說的可是……”
    桑寂點頭，笑得清清淡淡。莫停雲一愣，眼前之人的笑如珠如玉，溫暖得令人覺得耀眼。
    “停雲，我隻希望你想清楚，”
    話音隨著人影的遠去漸漸消散，莫停雲久久地望著那方空空的院落，想到方才桑寂的一席話，想到自己對於蘇鬱的決絕，想到刻在彼此心上的傷，想到那句
    ——鬱兒對你的這份情，是否真的不值得你為他放下那些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