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修正版)  第32章 心悸症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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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變得炎熱,越來越容易讓人煩悶,在人們的爭相盼望中,天幕終於墜下了雨滴,迎來了令人歡喜的數場大雨。
    換盡園林葉,洗空塵世路。
    雨水能衝刷汙垢的世間,卻無法洗去靈魂的不潔;能衝洗手中的鮮血,卻洗不去滿眼的腥紅。
    這樣的雨,攪得莫停雲心緒不寧至及。
    這已不知是第幾日了,每晚伴著窗外嘀嘀落下的雨聲入睡,夢中依然是那些腥紅的畫麵,令他掙紮的已近麻木虛脫,他知道自己無力抗爭,而每日睜開眼,映入眼瞼的世界依然是被封鎖在密如珠網的雨簾中。
    這樣的清晨,看不見一絲曙光,也沒有日光透出窗戶照進來,入耳的除了雨聲,聽不見其他任何的聲音,仿佛整個世界都為這場雨而靜止了。
    看著眼前綿綿不絕的雨絲,那些不堪的記憶就會無法控製的向他襲來,令莫停雲覺得有些承受不住,快要窒息,想要躲進角落,甚至將自己埋藏起來……
    站在窗邊,抬首望著霧蒙蒙的天空,透過雨簾還能看見院中寂寥靜立著的君影草,隻可惜他還未曾好好欣賞一番,它就已經凋謝,過了花期。君影草的花期是五月,正是他經常出城辦差的時候。
    再美的君影草也有凋謝的時候,仿佛宿命般,他總是無力挽回的。
    此刻的莫停雲情緒異常低落,他無法走出去看見外麵的陽光,在這樣的雨裏,他總覺得自己的人生是停滯不前的,他一直漂泊在這樣的雨中,起起伏伏……
    對戶部的工作莫停雲本就不上心,這幾天下雨他也都告了假,整日的待在房中,他實在是提不起興致。
    以前在冷月樓時他也是如此,一到雨天就把自己關在房中,一切事物都由阿青給他料理,想到阿青,莫停雲就想起了李文昊,並且無法抑製的……想念他。
    突然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當初的這個決定,他終究是高估了自。他是不是真的錯了呢?
    “莫大人,王爺請您去用午膳。”一位家丁打著雨傘過來請人。
    這兩日蘇鬱似乎有些忙,所以莫停雲都是在自己房中用膳的,而此刻,他也並不想見任何人,包括蘇鬱。但終究隻是歎了口氣,整理了下思緒,打起紙傘走進雨中。
    和家丁進入廳堂中,蘇鬱也正好過來,現在莫停雲對蘇鬱已經不再恭敬的行禮,他發現蘇鬱也未對此提意見,所以也就樂得這樣自在。
    莫停雲正要坐下,卻見蘇鬱朝自己走了過來,莫名的站在原地,對方兩步上前,亦在他麵前停了下來,掏出袖中的巾帕,朝莫停雲的側臉伸了過去,莫停雲反應極快的後退了一步。
    “王爺?”雖然麵上毫無異樣,但眼中卻是帶著戒備的,因為通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們之間的關係確實是近了,可是這種過於親密得舉止始終讓他有些抵觸,就如那日蘇鬱幫他擦頭發般,他覺得這種舉動不該出現在兩個男人之間,尤其還是他和蘇鬱這般似敵非敵,似友非友的。
    蘇鬱卻並未因莫停雲得動作而顯出尷尬來,隻是看到對方臉頰邊的幾滴水珠有如清淚般。“濕了,擦擦吧。”很自然得將巾帕放到了莫停雲的手中,發現他的手指竟然冰涼,看著麵前之人,這幾日未見,發現他的麵色越發憔悴。
    蘇鬱眉頭微皺道:“這大夏天的,你的手怎得如此冰涼?”
    “不礙事,在下體質偏寒。”
    莫停雲拿著巾帕擦了擦臉,果然有些濕意,可能是剛才魂不守舍的,雨傘沒有打正,雨絲又有些斜,便被淋到了些。
    沒有再多說什麼,二人坐下用膳,蘇鬱很自然得夾了一些菜放到莫停雲碗中,莫停雲也不推卻,不知從何時起,他發現蘇鬱越來越喜歡給自己添菜,剛開始他還會道謝並推拒一下,漸漸得也就隨著他去了。
    “聽說你這兩日都告了假,都在忙些什麼?”蘇鬱自然地問道,他是問蘇麻才得知的,現在已經沒有派人監視著別院,所以他有什麼想知道得就會直接找蘇麻來問。他還記得先前傅勳曾經提及得事,莫停雲好似非常反感下雨。
    “也沒什麼,隻是在房中待著。”平日裏休假莫停雲也不怎麼出去,除非傅勳會來邀他出去喝酒,七王爺也來找過他兩次,他看出來這個七王爺是個沒心機的,但自己卻不想和他深入接觸。
    這個孩子,即使手染鮮血,卻依然心如明鏡般澄澈,每每看見這樣的蘇澈,就好像是在對他得一種諷刺,他不敢麵對這樣得蘇澈。
    蘇鬱點點頭,又給他碗裏夾了一些菜,“下雨天,還是在房中待著吧。”
    “王爺呢,這幾天都在忙些什麼?”莫停雲隨口問道
    蘇鬱抬頭看著莫停雲,在此之前他從沒有主動問過這種問題。注意到蘇鬱得視線,莫停雲也抬起了頭,疑惑得看著麵前之人,不明白他為何會露出這種好似……欣慰得神情。
    蘇鬱收回眼光,執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酒,才道:“我這幾日都在軍中,小七現在在軍中越來越有威望,是不是看不出來,他其實對於收攏人心還是挺有一套的。”
    軍中?羽然軍?看來蘇鬱果然是在培養蘇澈,隻是,這個鬱王畢竟才二十三的年齡,正該是笑傲世間得年華,為何他總覺得麵前之人得這種作為顯出一些隱退之意,有種他在培養接班人的感覺……
    用過膳後雨依然未停,兩人站在回廊中,麵前得雨絲好似一幅沒有盡頭得畫卷般綿延不絕,這不是這個季節該有得雨。
    “陪本王在院中走走可好?”蘇鬱側過頭看著身旁之人得側臉問道。
    莫停雲沒有轉頭,隻是定定得看著那抹不去得雨絲,默默得點了點頭。
    蘇鬱讓下人拿了兩把紙傘,二人走進雨中,慢慢踱在花園中的小徑上。
    莫停雲打著紙傘走在蘇鬱身邊,低著頭,腳下踩得是被水漬鋪滿得青石路,入眼的也是滿世界得濕意,好像這場雨永遠也不會停下來,向他湧來的已不止是雨水。
    莫停雲覺得自己的眼睛快要睜不開,他好似行走在一條河裏,他無能為力,隻能無助的浮沉著。他覺得自己的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眼前是一片空茫,耳邊卻是洶湧的波濤,他快要被浸死了。
    “莫停雲,你怎麼了……”
    蘇鬱見莫停雲的雨傘突然落到了地上,臉色慘白,呼吸急促,手糾著胸口,而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地麵,仿佛沉浸在惡夢中解脫不出來。
    蘇鬱扔掉雨傘扶住他的肩膀,可是任他怎麼叫喚莫停雲始終沒有反映,隻是臉色越來越痛苦,呼吸也變得更急促,似乎快要窒息。
    莫停雲聽到耳邊蘇鬱的呼喚,可是卻沒有力氣回答,他覺得自己在往下沉,他快要被托入深淵……
    蘇鬱抬手點了莫停雲的穴道,將他打橫抱起往最近的書房跑,一邊吩咐下人去請大夫。
    蘇鬱將莫停雲放到書房的床榻上,他之前在山上時也略學過些岐黃之術,抓起莫停雲的手將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發現莫停雲脈搏正常,並不像中毒或受傷。
    隻是他得眉頭一直緊鎖,臉上一片痛苦之色,蘇鬱心中一陣慌亂,握著莫停雲得手,不知怎麼才能緩解他得痛苦,隻能為他抹去額頭和臉頰得冷汗。
    沒過一會兒大夫就趕到了,蘇鬱趕緊讓他來看診,並把莫停雲的症狀一一告知。
    大夫把了下脈,撐起莫停雲的雙眼看了看,才說道:“王爺,這位大人的症狀應是心悸,鬱結於心,心律失常,情緒激動才會發病。”
    “心悸……”蘇鬱之前已覺得莫停雲今日有些異常,平日雖然也不是多話的,但今日卻顯得更加的寂靜,沒想到後來竟變成這樣,自己真是不該……
    “不過王爺放心,此病並無性命之虞,隻是……”大夫看著蘇鬱,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蘇鬱雖然麵上平靜,但心裏卻並非如此,他在懊惱,自己不該放任他不管的,看著他日日這麼掙紮,他卻沒有能夠伸手拉他一把。隻因他覺得自己的心始終未曾確定。
    聽到蘇鬱的話,大夫歎了口氣,才道:“心悸之症雖無性命之憂,但病情時好時壞,遷延不愈,長久下去會導致心力衰竭,亦是痛苦非常啊。而且,這位大人身體虛浮,麵容憔悴,恐是晚間噩夢糾纏所致。”
    蘇鬱聽到大夫的話,看著榻上莫停雲慘白的麵容,過了會兒方道:“那該如何治療”
    “此病根治起來不易,也無根治之藥。需要患者從內調理,調整心氣,安神定悸,消除鬱結,病情才會慢慢緩和。總之,這心病還須心藥醫,解了心結,心境開闊了,也許這病也會不藥而愈。”
    “他這是經常性發作的症狀嗎,大概有多少時間了能看得出來嗎?”
    “依老夫觀診,這位大人的心悸症狀應當已有相當長時間,少則七八年,多則十餘年,具體的老夫也不敢妄定。”
    大夫說完之後開了張藥方,都是些調整體虛得藥材,蘇鬱叫來下人送走了大夫。
    蘇鬱走近莫停雲,坐在榻沿,將他的穴道解開,望著莫停雲仍然慘白的麵容,眉頭緊鎖,似乎還很痛苦,額頭還在往外冒冷汗。
    蘇鬱抬起袖子為莫停雲抹了臉頰和額頭滲出的冷汗,莫停雲突然動了起來,一邊一搖頭一邊發出痛苦之聲。
    蘇鬱俯下身子靠近莫停雲,聽到莫停雲嘴裏喃喃著:“不……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原來你一直在害怕的就是這個嗎?”蘇鬱抬起身輕語,又喚了他兩聲,莫停雲依然沉侵在噩夢中醒不過來。
    蘇鬱伸手將莫停雲輕輕扶起來,讓他半靠在自己的懷裏,伸出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嘴裏溫柔地仿佛在哄孩子般:“沒事了,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以後你不會是一個人了,快睡吧……”
    靠在蘇鬱懷裏的莫停雲果然安靜了下來,慢慢的沉入了夢鄉。
    見莫停雲睡得沉了之後,蘇鬱才扶著他重新躺下,看著床上之人這般毫無防備的蒼白麵容,蘇鬱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糾了起來,抬起手撫平蹙起的眉心,輕撫過他的臉頰,撫上毫無血色的嘴唇。
    你的過去……到底遭遇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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