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夕陽下的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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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鎖上門的時候,心底突然冒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是這次離開就無法再回來,無法再次打開這扇門,無法回到這個自己雖然不喜歡,卻又暫時寄生的地方。
這是與貴族斯丹法諾約定好啟程的日子,約定時間正是日落時分。
奇諾一身簡裝,隨身隻有一個磨得破舊的牛皮箱子,當然,這個不起眼的箱子裏卻藏滿了奇諾得以活到現在所依賴的最強武器。不過,就整體而言,奇諾依舊保持著在人群中不會引起絲毫注意的形象---低調,一向是最好的掩飾。
與斯丹法諾約定的地點並不遠,然一路上奇諾卻走得時分緩慢,到了事情關頭上他還有些恍惚的感覺-----居然就這麼答應了,居然就這樣跟著他離開威尼斯去尋找特麗菲絲了,最重要的是居然又讓他莫名其妙的達成了想達成的一切!!!
不知道這次的行程究竟會如何,也無法否認心中難以抑製的忐忑,但是當快要到達約定地點的時候,奇諾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抬了抬帽簷,大步走上前去。
不能認輸。
威尼斯的港口永遠都是最繁忙的,哪怕已經傍晚黃昏,依舊還有很多人來來回忙碌,這種情形奇諾並不陌生,而這一次行程的同伴就站在港口岸邊。
矯健身影正麵對的就是茫茫大海和赤紅的夕陽,海風微拂,金發在這特殊時間的光線下顯得越發好看,碼頭上則投下了一條長長的陰影。
奇諾默默的走到貴族身邊,還未開口,就被對方搶了先機。
“你來晚了。”斯丹法諾開口,不過並未轉頭。
“我答應了你,便不會毀約。”奇諾冷笑道:“你可是有伊蕾娜在手,我能把你怎麼樣?”
“我的形象在你心中真是罪大惡極,不過實話說,我並不在乎,反正結果是一樣的。”
這樣的對話再多也無濟於事,所以奇諾懶得再搭理,就地轉話題道:“我記得我告訴過你這一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也絕不會一帆風順,你卻執意一個人不帶隨從,是說你自信還是自負?”
斯丹法諾依舊不轉視線:“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自然不懷疑路途的艱辛,我甚至不能說相信自己,但是,我相信你。”
我自然相信你能處理好一切,不是依賴,確實是真摯的信任。
這話說得奇諾先是一愣,然後反應過來,冷道:“是啊,我想你一定告訴你忠實的仆役,如果你回不來,就把伊蕾娜送給朱塞白,是不是?所以我怎麼能不拚命保護你?”
“印象已經養成,果然難以扭轉,隨你怎麼想好了。”斯丹法諾也不再解釋,卻突然轉移了視線,看向身邊比的男人:“我倒是一直想問一件事,你對威尼斯,是種什麼感情?”
“什麼感情?”奇諾有種好笑的衝動:“如此顯而易見你還要明知故問麼?總不會是愛吧。”
“我知道。”斯丹法諾淡淡道:“不過,我會讓你改觀的。”
奇諾剛想再語,卻又被斯丹法諾扼住:“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無非是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無法讓你改變,不過,不如到時候我們看看結果。”
結果?這種嵌入骨髓的恨怎麼可能如此簡單就轉換?這無異於瘋子的想法。
奇諾冷笑不言,抬頭向前,正看到碼頭上已經緩緩的停靠了一艘船,桅杆高聳,遮擋了夕陽的光線。
威尼斯有很多船,各種各樣的船來往於繁忙的港口,帶來了屬於威尼斯的海上霸業。這是威尼斯的傳奇時代。
“走吧”斯丹法諾輕聲提醒,而後提起腳下的箱子,向著碼頭上停靠的那艘船走去,這並不是他第一次離開威尼斯。
奇諾歎了口氣,也跟了上去。
這是夕陽下的啟程,從無邊的海洋開始,以未來的艱辛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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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意義上說,徒步旅行,更確切的說是徒步逃難這方麵,奇諾是個行家。因為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有有相當的一段時間是在流離失所和四處逃難中度過的,所以對他而言,長途跋涉並非太大問題,不過,對於養尊處優的斯丹法諾來講,就不好說了。雖然奇諾實在是很想看著可惡的貴族在旅途中吃盡苦頭,然而不幸目前他們在同一條船上,那一個掛掉都不是喜事,而且時間拖得越久,伊蕾娜便越是危險。所以奇諾將需要準備的和必須要注意的都毫不保留的告訴了貴族,這方麵他還是很相信對方的執行力的,不過事實往往與預料的相反,當奇諾下船上岸後看到一輛說不上巨大卻也不算小的馬車時,他的嘴角還是禁不住抽搐了一下。
“斯丹法諾!我記得我說過,一定不要引人注目!!你這是弄了些什麼東西!!”語氣裏的怒氣自然毫不掩飾。
斯丹法諾很坦然的聽著奇諾的話,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你說要帶的我都已經好好準備了,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舒服的行程,尤其是開始這些途徑城市的路途,我倒覺得沒什麼不行,再說你也看到了---馬車都是最低檔次的,現在往來的商人這麼多,多我們一個又能怎樣,何況我本就是個商人。”
奇諾知道自己生氣也是白生氣,而且他也不能否認貴族說得並不是沒有一點道理,最重要的是他相信斯丹法諾絕對不會在這方麵向自己退讓,於是道:“算了,如果出了什麼事情,至少我又能消滅一個無恥的奸商,不算賠本買賣。”說完,兀自跳上了馬車前排。
斯丹法諾從容不迫的將行李放好,也跳上馬車,與奇諾並肩。
雙手執起韁繩,車輪緩緩移動,從曾經戰亂過的土地上留下一排齒痕,逐漸遠去在路的盡頭。
開始的路途確實很順利,如斯丹法諾所說,隻要不是荒山野嶺,隻要有城鎮村落,基本不用不著奇諾打理什麼,當然奇諾也懶得費心,隻管坐在車上,看著斯丹法諾跑前跑後,意外的事這位貴族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不濟,又或者是天生商人的頭腦原因-----隻要在有商業的地方,他便如魚得水。
不過事情總不會那麼一路順風,當年特麗菲絲沒有走到繁華的地界便離世了,所以,安葬之地也絕對不會在城鎮一類的地方,斯丹法諾倒也不問究竟目的地何處,隻管跟著奇諾的路線走。
旅程從沿途連接不斷的城鎮到越來越荒蕪的山林,道路越來越不好走,從大道到泥濘小路,直到最後隻能在山林之中步履艱難的穿梭。
這是走向勃倫納山穀的道路。
勃倫納山穀是穿過阿爾卑斯山脈道路的最低點,同時也是重要關隘之一,它繼承了阿爾卑斯山脈的壯麗美景,但是又因為身為重要的交通要道而在之前的數次十字軍東征過程中遭到破壞。雖然自然的力量終究大過區區人類,當年爭鬥的痕跡多少被鬱鬱叢生的植物覆蓋,但是放眼看去,淩亂丟棄的武器和盔甲什麼的仍舊能讓人十分清晰的感受到這裏曾經發生過的慘烈爭鬥。
貴族雇傭的車子在這個時候已經被折磨的差不多快要散了架,叢林山穀裏的道路比想象中得還要難走,車輪經常陷入泥濘而停滯,兩人便不得已的下車推行,久而久之,本來整潔甚至是高貴的衣服也變得破舊不堪。
另外,在巨大的阿爾卑斯山林中過夜也絕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晚上氣溫寒冷,且潮濕不堪,連生火都顯得有些困難,尤其是沉寂在夜晚黑暗中的巨大山林常常寂靜的詭異,輕微的異動都昭示著難以預計的危險,於是,兩人隻能分開來守夜,等到天亮的時候再交替休息。
在這個剛剛下過雨的晚上,奇諾照例守完上半夜,然後叫醒貴族換自己休息,連日的疲乏讓奇諾忽視了環境的惡劣,幾乎都剛剛躺下就陷入了睡眠。隻不過,這個夜晚注定了不太安寧。
斯丹法諾很習慣的換班,看著奇諾睡下。不過奇諾並不知道,斯丹法諾每次都會在他睡著後將火堆移一移,或者再從車子上拿下來披風,本質來說斯丹法諾並不是想要討好或者什麼,隻是每次都是下意識的這麼做,而當自己都做完了這些的時候,才回想起來懊惱的問自己一句:“我幹嘛要這麼在乎這個人。”
不過想歸想,這一夜斯丹法諾依舊按習慣打理好一切,坐下休息了沒多久,卻聽到林中有些不一樣的動靜。
阿爾卑斯山的夜晚並不能稱之為絕對的安靜,但是如果是人為製造的聲音,還是能夠清晰分別出來的,如現在這般細碎的,小心踩在樹葉上而發出的聲響和隱約感覺到的壓抑呼吸聲,都昭示著有什麼別有居心的人在靠近自己。
斯丹法諾並不太緊張,他雖然是個養尊處優的貴族,但基本防身之力還是有的。而且有些特有的自尊心也絕對不準自己在奇諾的麵前丟麵子。貴族不動聲色的心下算著估計人數,應該不多,最多不過五個,正在自己的背後方向呈分散的方式一步一步靠近。
斯丹法諾穩住呼吸,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手卻默默的伸向靴子中的短劍,隨時準備伺機而動,然而,就在這些暗處的不速之客加快腳步想要行動的時候,那個本應該已經睡著的人卻搶在了貴族之前!
奇諾幾乎是毫無征兆的突然躍起,向著火堆狠狠踢了一腳,下過雨的地麵泥濘不堪,這一腳帶起的泥水瞬間讓火勢小了很多,下一刻,就看到本來用作防雨的料子被扔到了本就弱了很多的火苗上,瞬間,視線一片黑暗。
這一瞬間的變化,讓無論是貴族還是那些不速之客都大大意外,計劃一時間被打亂,而就在這個慌亂的時候,奇諾卻在黑暗中準確無誤的抓住了貴族的手,低聲道:“走!”
走,並不是逃,準確來說是換個有遮擋的地方隱蔽起來,而奇諾無疑十分擅長於此,他幾乎不用思考就拉著貴族找到了極佳的躲避地方。
相對於奇諾。
的得心應手,這些不速之客卻亂了手腳,他們本就突然襲擊,不想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識破,現在反而是他們失去了目標人物,將自己暴露在了對方麵前-----唯一的僥幸心理是這樣的黑夜,實在難以看清什麼。
這裏就不得不說這些存有禍心的人實在是選錯了對象,也許他們一時間適應不了黑暗,可是這對奇諾卻絕非難事。所以這些人還找不到頭腦不知道如何辦的時候,奇諾已經出手了。
奇諾並不是健壯類型的人,他的力量不足,但敏捷性卻很高,一擊必中,全都落在關鍵穴位,有些人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身上傳來的劇痛。
不過,奇諾以一對四,還是落得下風,這一擊雖然造成了傷害,但並不是致命之傷,所以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手上的刀子便是第二道防線。
仗著對黑暗的熟悉,奇諾接連躲過了好幾輪的攻擊,這些人也顯然不是多麼厲害的角色,尤其是當斯丹法諾也逐漸適應了黑暗加入戰局之後,奇諾瞬間感覺壓力小了很多。
在收拾完眼前最後一個人的時候,奇諾才鬆了口氣,轉身踢開被掩蓋的火苗,隻剩下隱隱的一絲火光。
奇諾沒有管那些莫名的襲擊者,而是下意識的尋找著貴族的身影。
貴族此時立著他不過幾步的距離,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奇諾翹了翹嘴角,問了句:“沒事麼?”
斯丹法諾歎了口氣,隨手扶著他那燃著泥汙的金發,道:“我沒有你想的那麼……”
話沒有說完,貴族的人卻突然撲上來,一把攬過奇諾的身子,抬起一隻手臂擋住了那個勉強從地上爬起來的男人的攻擊。
血很刺眼的從胳膊上留下來,而斯丹法諾在吃了一虧的情況下絕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他一腳狠狠的踢在了襲擊者的胸口,然後不顧疼痛的拔出靴子上的短劍,劍尖就在脖頸脈搏之上停住。
血順著胳膊流到精致的短劍之上,然後順著劍留下,直到從劍尖滴落,借著最後那點微弱的火光,隱隱的能看到這個性命被製之人的樣子。
奇諾訝異的睜大了眼睛,仿佛有些不可意思的樣子,他低聲道:“十字……他們是十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