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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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將櫻木送回去之後,時間已經不早,但洋平想了想,還是專程去了一趟安西教練的家裏拜訪。
    很遺憾的是安西教練也和櫻木一樣,暫時還沒有接到來自流川的任何聯絡。
    告別了安西教練,洋平看看時間,到底還是拐去了赤木家拜托晴子。
    如今流川的母親是唯一的希望。
    得到晴子確定的應允回複後,洋平才算是勉強鬆了口氣。
    但是這口氣鬆的也隻是暫時而已,櫻木的病情究竟是惡化到了哪種地步,誰都不清楚。
    自從那次就診被診斷出是血癌之後,櫻木對院方謊稱因為這樣那樣的關係暫時沒辦法住院治療,所以想先用藥物抑製病情,拿了點醫院開的抗生素與藥物便回家去了,再沒去醫院複診過一次。醫院開的抗生素和藥物不多,吃完了便拿著藥單到別家醫院去買,就這麼硬扛到今天。
    洋平覺得,不論如何要想個辦法讓櫻木去一次醫院,即便不住院治療,起碼先診斷出病情到了什麼程度了吧?如果真的已經到了很嚴重,不住院化療便會隨時有生命危險的地步,那即便是強行的,洋平也要將櫻木送進病房。
    已經吃過晚飯,躺在自家床上準備休息的櫻木當然不可能猜到洋平的想法。
    一直裝作沒聽見洋平讓自己去醫院複診的提議是因為真的不想去,剛開始是顧慮著流川,而現在則是害怕被宣判有限的時間。
    是的,櫻木其實害怕。
    換了任何人,大好的年華莫名其妙就被死神青睞了都一樣會害怕和不甘,雖然櫻木自詡天才,但終究他也是肉體凡胎的一介凡人而已,一樣逃不過生老病死。
    當然,如果是按照正常模式行走的話,櫻木的個性大概是到老都不會有太大改變的。
    可是上天偏偏就給了他一個五雷轟頂的意外。
    已經將未來藍圖規劃的有了初始輪廓的人生忽然一朝之間被宣布崩塌瓦解,換做是誰一時間都要接受不了。
    櫻木卻接受的很快,對於命運給自己的打擊,櫻木真的是隻花一個晚上的時間便接受了下來,可是對流川放手的決定卻反反複複思量了好幾個月。
    是舍不得放手,但更多的卻是在想一個能將流川送走又不傷流川心的辦法。
    直到喬治敦大學的邀請函再一次寄到流川手中,櫻木才像被點醒了似的恍悟到原來還有這個辦法。
    立刻與流川商談。
    說是商談,其實不過就是決定離開的日期而已。
    流川盼望飛往美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隻是礙於櫻木一直說著“等等,等天才取得同樣資格我們一起去”的諾言才按耐住性子一直待在日本沒走,但是兩年的等待,總是會讓人有些焦躁的,櫻木的鬆口在流川看來簡直就是天大的喜訊,被壓抑束縛的興奮期待和幸福噴湧而出,竟壓根就沒考慮櫻木這麼突然放他走的原因。
    “楓···”又想起分別前夕的那個夜晚,櫻木忍著身體的疲勞瘋了似的要了流川一整個晚上,直至天微亮才淺淺睡去。
    流川走的時候櫻木是知道的,事實上櫻木根本就沒能穩穩的睡著,幾乎是半小時抬眼看一次時鍾,倒數著還能擁有流川的時間。
    雖然與流川說好為了避免傷感就不去機場送行了而躺在床上假寐,但流川前腳剛出門,櫻木也立刻掀開被子爬起來洗漱完畢衝了出去趕下一班前往成田機場的巴士,隻為了躲在角落看他離開的背影。
    流川的不舍得櫻木是知道的,那一晚的熱情回應櫻木感受得到,但更多的是看出了流川不舍之下的期盼和迫不及待。
    所以櫻木覺得做出放手這一決定完全正確。
    走了也好。
    總好過將來如果病入膏肓,陷入彌留之際時讓流川流露出痛苦和絕望的表情。
    那張意氣風發鬥誌昂揚的臉,不適合這些灰暗的情緒。
    這種情緒就讓會用誇張大笑來掩飾的自己負擔就可以了。
    隻是櫻木沒想到相思的煎熬是這樣磨人。
    他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能夠心安理得的慢慢找借口切斷遠隔千裏的兩人之間的緣分,然後相忘於歲月。
    然而撐了不過半個月沒有流川絲毫消息的他才發現,也許更放不下的那個人是自己。
    即使見不到,聽聽流川聲音也好的念頭時時刻刻的糾纏著他,夢裏都不曾放過。
    什麼隻是想知道流川有沒有安定下來的說辭完全是借口。
    他隻是想要聽聽流川的聲音罷了。
    “臭狐狸,”漆黑一片的臥室想起櫻木自嘲的聲音:“本天才怎麼就栽在了你的手上?”
    洋平臨走前提議櫻木請幾天假在家好好休息,櫻木隻是笑笑沒正麵回答好或是不好。
    若有所思的洋平歎著氣離開了,櫻木也隻能給予抱歉的一笑。
    他怎麼可能休息?
    不讓自己的生活忙碌一些,不讓自己本就疲憊的身體更疲憊一些,他或許早就因為思念流川而瘋掉了吧。
    “楓,我好想你,怎麼辦?”
    另一個枕頭上似乎還殘留著戀人身上特有的味道,緊緊將枕頭抱在懷中,頭埋進枕頭狠狠吸允那幾乎快要消失的不屬於自己的體味,櫻木不知道是第幾次感覺到冰冷的濕意。
    誰說眼淚是鹹的?
    明明是苦得這樣霸道。
    苦得······即使隻是滑出眼角都能侵入到心底最深處的地方。
    “算你狠。”
    第二日,在緊緊張張開始打上課鈴的時候,櫻木的身影照舊出現在三年十組的教室。
    洋平並不詫異。
    昨晚離開前櫻木對於自己的提議沒給出正麵回應時洋平就知道自己的苦口婆心完全沒有起到任何效果。
    “安西教練那邊也沒收到流川的聯絡,”也不管老師已經進了教室,洋平徑自走到已經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櫻木麵前:“不過我已經拜托晴子今天放學後去流川家詢問了,也交代過她怎麼說才能不露出破綻。”
    櫻木淡淡一笑,感激的看了洋平一眼:“謝謝你,洋平。”
    “滾!好惡心。”又是玩笑般的擂了櫻木一拳,洋平向來雲淡風輕的笑臉這陣子總是特別的不自然。
    比起眼前這個突然懂事和懂禮貌了很多的櫻木來說,洋平還是更喜歡以前那個沒心沒肺,即便搶了自己與三笨鳥幾人辛苦的打工費卻還笑得張狂的櫻木。
    無波無瀾的一天靜悄悄的過去。
    即使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給三年十組授課的老師們還是覺得各種不適應。
    那個從來無視英語之外任何課程的櫻木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逢課必聽,有筆記必做的轉變帶給他們的不是欣慰而是惶恐。
    莫不是要世界末日了?
    否則向來狂妄不羈的學生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乖巧?
    又是籃球隊的訓練時間。
    除卻晴子,全員到齊。
    櫻木知道晴子幹什麼去了,所以沒問。
    球隊眾人見隊長沒問,自然也不敢多話。
    雖然櫻木還是像以前副隊長在的時候一樣爽朗大笑,但總是覺得有微妙的不同。
    例如三不五時的心不在焉和沒來由的發火。
    櫻木自己沒注意到,但旁觀者總是最清楚的。
    今天的訓練總感覺特別漫長。
    對於櫻木而言,等待是漫長的毋庸置疑。
    可對於隊員們來說,心不在焉的隊長比嚴厲到有些苛刻的隊長更讓人如履薄冰,誰也不知道櫻木心不在焉的下一刻會不會就是火山大爆發。
    好容易熬到解散,晴子也很是時候的出現。
    提心吊膽的隊員們不敢多做停留的一哄而散,連原本該要留下做掃除的一年級新生都扔下一句“我們明天提早一小時過來打掃”後落荒而逃。
    櫻木沒有心情管他們。
    在晴子踏入球館說出那句“櫻木君,我拿到流川君的聯係方式了”之後,櫻木的心思便再也容不下其它。
    心急火燎的將電話號碼拿到手,連球服都沒來得及換下,抱了製服和書包便風一般的往家裏衝。
    雖然知道美國與日本的時差相差13個小時,流川那邊此刻應該還是天微亮,那隻睡功超強的狐狸大概還蜷縮在被窩裏沒醒,但櫻木就是一刻也等待不下去了。
    顫抖著手撥下了那一連串的號碼,隨著聽筒中的那一聲聲等待接通的“嘟~嘟~”聲而越發覺得心跳加速和眩暈。
    嘟聲堅持不懈的響到幾乎快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電話終於被接通。
    “Hello?IamRukawa。”困倦而不客氣的聲音再再表現出主人被從被子裏挖起來的不爽,大有你tm不是有要緊事打電話過來的話,就等著死吧的意思。
    “狐狸?”雖然聽筒那邊傳來的是做夢都不會忘記的聲音,但對終於能接通電話的櫻木而言還是覺得過於喜出望外。
    電話那邊明顯頓了頓:“白癡?”
    “嗯。”櫻木激動得幾乎有點語無倫次:“是本天才。你還在睡?抱歉吵醒你了。”
    “沒事,反正也差不多到晨練的時間了。”相較於櫻木的激動,流川的聲音顯得平靜許多。
    流川的平靜,聽在櫻木耳中卻轉換成了冷淡。
    導致櫻木一時間握著電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向來都是占著主動權的櫻木,此刻因為千絲萬縷的思緒而不知該如何開口。
    而向來少言寡語的流川,此時因為困倦則更加懶得挑起話題。
    沉默。
    沉默。
    還是沉默。
    聽筒中傳來的輕微電流聲卻幾乎劃破櫻木的耳膜。
    分隔半個月的國際長途,就這麼在彼此的沉默中耗費著通話費。
    直到流川淡淡的一句“如果沒事的話,我該準備洗臉刷牙去晨訓了”傳來,櫻木才突然意識到沉默以對的國際通話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狐狸···”急慌慌的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流川的一句話打斷。
    “先這樣吧,改天我打電話給你。再不準備我就要遲到了。”
    隨後是電話被切斷的一陣盲音。
    彼岸他鄉的流川不會看到,被自己匆忙切斷通話的櫻木聽著話筒中的盲音,靠在牆角不能自已的紅了眼眶。
    由始至終,流川都沒有為自己已經平安到達美國已經半個月卻一通報平安訊息也沒有的行為作出半個字的解釋。
    這樣也好吧?
    新生活的重要性取代了自己的位置,這樣很好。
    不是麼?
    若我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起碼狐狸還有個不能舍棄的精神支柱而不會過於沉溺在悲傷中。
    這樣也是表達愛的一種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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