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方坤,怎麼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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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放學了。
方坤“嗖”了一下。抽身從後門溜出了教室去。啟諾見狀便拔腿緊追其後,直至跑到了樓下也沒見到方坤的影子,想必這家夥穿著“火風輪”飛走了。撲了個空,於是,啟諾返回了教室,同學所剩無幾。他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回到座位上,想伸胳膊來搭肩摟抱海洋,海洋卻一側身避開了啟諾的手。
“又撲了個空。”啟諾自言道:“追他沒追上,抱你沒抱成。”於是,啟諾雙手伸進衣兜,抖了抖腰板,輕吹起了口哨,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轉頭對海洋說:“高中是不流行加班的。今天是第一天,還不趕緊回去,和你的舍友們商量一下準備度過一個怎樣的高中三年?”
“商量一下,準備什麼?難道這也可以選擇嗎?”海洋問道。
“當然,好比你的性取向。”啟諾噓聲繼續說道:“好比看你是喜歡男生還是喜歡女生啦。”
海洋藐視地“哼”了一聲,說道:“油嘴滑舌,好整些廢話來說,話不投機,我回宿舍了,你自便吧。”海洋欲起立走人。
啟諾搶先向前一步跨,按住海洋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道:“且留一會,給你說點正經的吧,高中是培養“三才”的地方,看你選擇哪個,怎麼過這三年了?”
快說,哪三才?
“人才,庸才,廢才。”啟諾看海洋聽得出神,便神采飛揚地說了下去:“人才,高一要堅持自習,早睡早起,自覺自省。高二要會考分班,拿獎學金,自律自強。高三要收獲愛情,高考誌願,自我認同。中榜便為人才。廢才則相反,高一學會逃課,晚睡賴床,自怨自艾。高二補考掛科,通宵泡網,自暴自棄。高三沒有目標,複讀退學,自我否定。落榜便淪為廢才。”
“那庸才呢?”海洋迫不及待地望著啟諾。
“庸才?你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啟諾撅著嘴俯視著海洋,好一陣子。過後,“哎”了一聲,便收拾起手機和一把遊戲幣揚袖而去。
海洋搖頭晃腦地心思了一會子,悟不出個概念,便直奔追上啟諾,連拉帶拽讓其止步。問及庸才是怎麼一個才。啟諾回頭麵對著海洋,用手指點了點海洋的鼻子,說道:“庸就是中庸,說白了庸才就是不人才也不廢才,占中間。這樣給你解釋懂了不?”
“哦”海洋似懂非懂,一臉的迷惑。
啟諾拍了拍海洋的肩,然後上揚的嘴角微微地笑開了,翹起的眉目一波接著一波地跳動著,一臉的壞意,他趴到海洋耳前漫語:“庸才就是喜歡男人也喜歡女人的人。”說罷,便長笑而去。
海洋狠狠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連續“呸呸呸”了兩聲。握起拳頭,衝著啟諾的遠去的方向,在空中狠狠捶了他一擊。
回宿舍的路上,海洋才想起該給家裏打個電話的。看看時間,剛過十點,爸媽應該還沒有睡覺。撥通電話,是父親接的:“洋啊,你怎麼這才來電話呢,家裏人著急啊,這不都不敢睡覺,就差你來電話了……”海洋打斷父親的話說道:“這不打了嗎,爸,放心好了。”父親似乎有些惱火,凶巴巴地說道:“怎麼說話呢,還有臉說這不是打了嗎,早打晚打是一回事嗎,讓家裏人掛念懂不懂?”
“我知道了,我這會忙,先掛了。”海洋手一按,掛了電話。海洋和父親自小話不多,溝通甚少。海洋覺得父親話太多,整日裏絮絮叨叨,家裏家外就父親一人能說會道。
回到宿舍摟,找到407門號。開門進去,無人。
海洋爬到自己床上,整理著白天未整理完的內務。想起了表哥說過一句話:初中階段,學生要伏案學習,在高中裏,應該站起來,四處眺望。想到這裏,海洋試著抬起頭向門外望去。這時候,三個人有說有笑,進來了。
前邊一位是又瘦又高的黑個子長臉,笑聲很爽朗。中間的一位白白的膚色,倒是長了一臉的絡腮胡。最後一位個頭中等,濃墨般的八字眉,倒是顯得格外的喜慶,再看一眼,感覺好似麵熟。
黑個子先開口說道:“想必這位就是咱們的舍友了,來來來,呱唧呱唧。”說著便帶動大家鼓起掌來。
絡腮胡往前一步,指著海洋滿臉笑意地說道:“你…你…就…就是那個誰…誰…誰吧,哦,我…我想起來了,那…那個不…不健康的人。”
四個人全笑了。
海洋從床上下來。八字眉走過來隻笑不語,伸出手示意給海洋握手。海洋上前一探身子,兩手相握。八字眉說:“緣分啊,上會剛吃了我的藥,這會就成了我上鋪的兄弟了。”
這下,全明白了,方坤,怎麼會是你。
接著,黑個子和絡腮胡同時把自己的一支手與海洋和方坤的手握成了一團。高個子說:“落地為兄弟。”其他三個人異口同聲應道:“對,是兄弟,哥四個,走起!”然後,他們四個一鼓作氣把四隻手緊握成的大拳頭猛地舉向空中,散開了。
黑個子名字叫任誌超,外地借讀生。絡腮胡名叫祝順。
熄燈哨響過許久,他們又聊了許久。累了,就睡了。
海洋的床鋪靠在陽台的位置。其他三個人都睡了,祝順還夢話連篇地囈語著,任誌超卻一個勁地打著呼嚕,倒是方坤安安靜靜的老實熟睡。海洋睜著眼睛望著透過陽台映到室內的月光,輾轉反側著身子,回想著今天發生的這一樁樁事,門口和他的相遇,轉頭看他的心跳,吃下他手裏的藥,廁所裏的男生,他代替自己的介紹,他講的什麼是庸才,還有剛才舍友們的聊天。
下鋪的方坤輕聲叫道:“海洋,海洋。”
海洋“嗯”了一聲,從床沿探下頭來。低聲問道:“坤哥,你也沒睡呀。”
“嗯,睡不著,你想啥呢,也不睡。”
“沒事,想著一些瑣事,然後就失眠了。哦,對了,坤哥你不是和啟諾是老鄉嗎,怎麼他走讀,你就住宿舍呢?”
“你怎麼知道我倆是老鄉的,消息挺靈的,你不愧當個小靈通吧。”
“嗬嗬,我碰巧聽到啟諾說的,你們是老鄉。”
“你們好像很熟,他還給你說過什麼沒有?”
“不熟,今天初次相識。別的倒沒說,我感覺他這人很好,很爽快,很仗義,很熱心,很幽默。”
“嗬嗬,還很帥吧?”
“帥嗎?我沒看出來,我覺得沒有你帥。”
“嗬嗬,啟諾人的確很好,不過……”
“不過什麼,不過什麼?你說呀任哥。”
“沒事,我有點困了,睡吧。”方坤沒有說出後麵的話,因為他知道,這件事說出來對誰都沒有太大的意義,對啟諾,對海洋。一切由著自然吧,且邊走邊看。
海洋似乎猜疑到了任誌超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麼意思。所以他沒有再問,隻是,那天晚上他想著他,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