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沒有答話，隻是目光幽幽地望向那人。
    傾城仍是那麼鎮定，笑容也仍是那麼溫煦，雖然眼神裏帶著一絲疑惑，卻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
    當年那個讓她沉醉的溫暖笑容，如今正像是一把刀子深深地刻入了她的心裏。
    為什麼呢？
    原來那時就是那樣的。
    不是他變了，而是她會錯了意。
    這個人，對誰都是那麼溫柔的。
    她對他而言，也不過就是生命中一個過客罷了。
    救她，隻是他隨手的事情。
    雪夜覺得心裏很苦。
    ——為了他這隨手一救，她的心便落在了他身上。
    自作多情。
    值得麼？
    ——可為什麼即便是這樣，她也仍然沒有改變對他的心意呢？
    雪夜愈發傷心了，但她的表情卻開始漸漸變得堅強。
    輕笑一聲，她執起胡盛的手。
    “爺，您和雪夜有緣，若是爺肯，求您收下雪夜吧。”
    淺笑兮，如畫。
    胡盛亦是不多言語，單手一拽便是美人打橫在抱。他深深看了一眼雪夜，又深深看了一眼傾城，這才轉過身去徑直朝樓上的香閣去了。
    雙手環上胡盛的脖頸，待他轉身之際，雪夜覺得，她與他的緣，便就到此為止了。
    再見了，傾城公子。
    再見了。。。雪夜。
    眾人呆呆的看著胡盛一步一步走了上去，直到房門“啪”的一聲關上才如夢初醒，紛紛無趣的搖了搖頭，覺得雪夜委身給那壯漢胡盛怎麼看怎麼像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太不值得了。沒了什麼看頭，這些人便當下尋姑娘的尋姑娘，喝花酒的喝花酒，雪川坊一瞬間又恢複了本來的熱鬧。
    隻除了一個人。
    傾城手裏的酒送到一半便停了下來，緩緩抬頭看著對麵不請自來的客人。
    是那赤一隻眼的怪人。
    此刻他正用那奇異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傾城看，眼裏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趣味。
    “但看那位姑娘如此傾心於你，此刻她正被人壓在身下，你便就坐在這裏喝酒？”
    “我的事，不需要閣下多言。”
    那怪人一聽，似乎趣味更濃重了。
    “都說傾城公子是難得的好脾氣，怎的幾杯黃酒下肚便出了真性情麼？”
    “閣下想說什麼？”傾城緩緩的抬起頭來。
    “那位姑娘著實可憐的緊，就算衝著她那般相貌，成百年歡好想想也是人間樂事，何以公子竟如此排斥？”那人右眼的墨色加重起來，“還是說公子另有隱情麼？”
    傾城突然癡癡的笑了。
    “怎麼，我可有說錯什麼？”
    “閣下是錯了。”傾城把玩起手裏的酒杯，似乎陷入了回憶一般，“我救的人不計其數，若都要這麼報恩，我何以承受？同樣的，因我而失去親人從此恨我的人也成百上千，若是我都讓他們複仇，又有幾條命去償還？”
    那人一愣，傾城看他一眼，這便微微點頭致意，留下銀兩站起身子向門口走去。
    “。。。若是這樣，當初你又何必救她，何必給她希望？”那人不甘心的在他身後說著，“你這般對她，何以心安呢！”
    傾城身影微微一頓，複又前行，隻有一句淡淡的話飄在空氣裏，似乎是回答，又似乎隻是喃語。
    “。。。徒手之勞，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