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今兒的戲真是不錯，不枉費小爺我走這一趟窯子！”
    四下靜默間，突兀的響起一道戲謔之言。
    言語粗俗不堪，讓在座的達官貴人們都不禁寒了麵色，轉身去看那說話之人。
    說也奇怪，那人樣貌上看起來不過是雙十年紀，長相也算是清俊，卻灰白了發鬢，身著青嵐飛龍袍，恁地一副書生打扮，卻又有三尺青峰劍配於腰間，又像是初出茅廬的劍客，手裏更是掂量著一個算盤和竹筒，這便有些不倫不類起來。
    但這些都不能稱之為奇特，奇特的是他的眼睛。
    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的注意到那人的眼睛。
    ——左眼鮮紅若血，右眼純粹如墨。
    如此異相，也難怪人群中傳來尖叫之聲。
    這雙眼眸，當真是世人當有的麼？
    但雪夜沒看那人半眼，隻是盯著傾城微咬櫻唇。
    ——為什麼他不記得自己呢？
    每日每夜，她都在心裏想念著他，也經常能看到他陪著另一位俊美的公子出入這個地方，甚至也親自點過她陪酒作樂。
    雖然她從沒能再有機會和他說上話，但她總覺得他是喜歡她的。
    她是個貌美的女子，自然有著貌美女子素有的自信感，在這樣的世道裏，像那樣一個溫和的男人，若不是有意於自己，又有誰會塗管閑事呢？
    ——但她怎麼也沒想過，他竟是不記得她的！
    ——他怎麼能。。。！？
    這麼想著，淚水便是不受控製的氤氳了她的美眸。
    美人梨花帶雨，又有誰不會心生憐憫呢？眾人的視線這才從剛剛那個怪異男子身上後轉回到花魁的身上。
    隻有一個人例外。
    傾城仿佛是有意要和大家對著幹一樣。
    當眾人的視線都落在那男人身上時，傾城在看著雪夜。
    當雪夜垂淚欲落引得眾人回眸時，他卻是轉過頭仔細打量起剛剛那個男人來了。
    這其間變化如數落在青嵐飛龍袍加身的男子眼裏，莫名挑起了他的趣味。
    眉頭一挑，左眼紅光流轉，右眼穩若深淵。
    ——這個叫傾城的男子，似乎比傳聞裏還要有趣的打緊。
    傾城的這般動作自然也如數落在雪夜眼裏，隻不過她可不覺得這有多有趣，反而更加幽怨，淚水如珍珠一樣打濕前襟，顯露出豐盈的輪廓，引得剛剛還在好言安慰的眾人不由得開始想入非非起來。
    其實傾城倒是顧忌到太多。
    之前他隻是在仔細的回想自己到底與這位姑娘有什麼淵源，而之後他又隻是因為不擅長麵對欲泣的，尤其是明顯因為他而要哭泣的女子才轉了視線，仔細“打量”一下別處而已。
    他腦子裏閃過的全都是和淩宇在一起的記憶。
    說實話，對名滿新都的雪夜姑娘。。。真的沒印象啊！
    隻好再次感歎自己太不會選喝酒的地方了。
    “雪姑娘，你剛點的那小子怕是不曉得什麼才是男歡女愛，可別太便宜了他！”說話的是一個國字臉大漢，滿臉的絡腮胡子，右眼處有一道明晃晃的刀疤從眉毛直切入胡須中，他生的虎背熊腰，此時高禿的顴骨顯現出醬色的酒暈來，似乎已是喝的不少。
    “啊！”雪夜尖叫一聲。
    原來那人說話間竟已是大手摸上了雪夜的胸脯！
    當著如此之多聲名顯赫之人的麵，居然如此不規矩！
    雪夜一個不妨便被這個壯漢摟在懷裏動彈不得，不禁嚇得花容失色，便是剛剛那傷心的淚水也一瞬間沒了大半！
    “哎呀，這位官爺！”老鴇這也慌了手腳，一麵揮手阻止坊內打手衝上去，一麵好生勸著，“今天是咱雪夜的初夜之喜，千萬別動手，不吉利嘛，雖然她也有意向於那位公子，但公子沒什麼表示也就說明態度了。您看。。。雪川坊的規矩。。。？”
    那大汗沒答話，隻是微微眯眼，手上香軟在抱怎麼也舍不得放下，這便湊近雪夜香頸深嗅了嗅，感慨似的長歎出聲。
    雪夜又是嚇得一聲尖叫，便又聽那人似是好笑一聲，在自己胸上吃豆腐的手竟是輕擰了一下！
    這般登徒子的行徑，連其他的客官也紛紛不滿了起來。
    “喂！你小子是什麼人！”
    “當著老子的麵你這種軟腳蝦也敢如此？！”
    更是有俠客當場仗義出手，眾人隻見黑影一閃，便已見一個白麵書生握筆似劍，劍氣已經帶著磅礴之勢衝向那漢字麵門，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但還來不及為這個書生叫好，他的筆卻似是遇到了什麼阻礙，在離漢子五步之遙的地方停滯不前，劍勢全散，還不待眾人有所反應，那書生的身軀已似是被什麼重擊一樣彈飛出去，便是撞在坊間牆上也沒能阻止這股勢頭，硬是破牆摔倒外麵去了。
    剛剛還一口一個要英雄救美替雪夜抱不平的眾人立刻沒了聲音。
    勁風從牆洞裏灌入，吹亂了眾人的衣襟，也吹亂了雪夜的心。
    從始至終，那人，竟都沒看自己一眼。
    突然覺得自己好累好累。
    之前的那些心如撞鹿算什麼？那些少女情懷又能怎樣？
    他根本就不記得你嗬！
    雪夜悲從中來，抬頭看著那漢子，幽幽開口：“官爺說的不錯，那人。。。確是不值得雪夜再等了。若是官爺不嫌棄，就請買了雪夜吧。”
    這話說的過於平靜，似乎竟沒把自己最珍貴的身子當回事一般，那漢子聽了眉頭緊鎖，盯著雪夜看了半響。
    “你和我說這般話可都是為了那小兒？”那漢子看了傾城一眼，那人仿佛與世隔絕一般，還在自顧自的喝著酒，似乎對這邊發生的事情一點都不關心，當下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我胡盛素來最討厭的就是做那不明不白的替死鬼，你若是這般心情委身於我，信不信我當下便強要了你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