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我聲線平平的說。繼續用柳枝挑弄著水麵。傻魚再次上當，簇擁過來，大紅的魚身在水中啄弄著綠色的嫩葉，很是美麗。這群笨蛋！要是人類的話，肯定免不了一個“胸大無腦”的唾棄。
    “擦擦吧。”鄭子雲說。
    “哦。”
    我抬手把臉上的液體擦掉，有點尷尬，低著頭看傻魚。然後就察覺鄭子雲上前跨了一步，坐在了我身邊。
    哎呀，多髒。他一身白衣服，待會兒站起來的時候肯定得沾一屁股蛋的綠苔。別看我坐這兒半天，我之前可是鋪了一塊手帕的！
    鄭子雲十分細心，立刻注意到了我在皺眉，問：“怎麼了？”
    “……石頭上髒，你就這麼坐下……反正都坐了，說什麼都晚了，還不如不說。”我說到一半，深覺提醒他並不是什麼好主意。
    鄭子雲低頭看看石頭，想了想，抬頭很是慶幸，笑道：“幸好我不用自己洗衣服。”
    我聽他這麼一說，也很慶幸：“幸好我也不用給你洗衣服。”
    話一說完，兩人都笑起來。
    “其實我一開始挺討厭你的。”鄭子雲忽然說。
    我一怔，你跟我說這幹嘛，我還看不出來麼。但還是一擺手：“嗨，沒事兒，我一開始倒是挺喜歡你的。”那時候當你是心裏苦戀“我”的金龜婿，又生的一副好皮囊，自然喜歡。
    鄭子雲神色有點尷尬，想來是沒料到我會這麼直白。
    我撲哧一笑，接著說：“不過很快我就覺得一開始真是瞎了我的鈦合金眼，什麼眼神啊這是。”
    鄭子雲微微一皺眉：“……太和金，眼？”
    我：……
    這語調，真心囧……
    “啊哈哈，我就隨口一說，你不覺得聽著特有氣勢麼！”
    鄭子雲：……半晌點點頭，居然還挺認同的說：“是挺有氣勢的……為什麼是太和金？”
    我腦門都快冒汗了：“……就隨口編的，我老聽人家說太古太古的，而且我總覺得，什麼東西沾上金就肯定是好的！”
    鄭子雲聽了又是一陣笑。
    我有點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終究有點惱火：“笑什麼笑，我出身不好，還不能有點小農意識了。”
    鄭子雲笑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揚眉等著他解釋，但他笑了笑，根本找不出什麼解釋，隻是又說了一遍：“我真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覺得，你說話挺有意思的。”
    我抖著柳枝，抽了兩下池塘，水麵被我撩撥的嘩啦啦直響，錦鯉膽子小，嗖的一下逃走了。偌大一片池塘，忽然就沒了生靈的痕跡，空空蕩蕩的有些荒涼。忽然覺得沒勁兒：“我知道，我也不是要追究……”說到這裏我覺得有點好笑，“我是什麼人呀，也好意思說追究。我明白你的意思，剛剛是我太較真了。”
    鄭子雲忙道：“你別這麼說。”
    我猛地打斷他：“夠了！你別跟我說話了！”話一出口就覺得後悔，語氣過重，吸了兩口氣才下定決心道歉，“對不起。”
    鄭子雲張口想要說什麼，我趕忙製止他：“別跟我說沒關係，不怪我之類，就是怪我！又不是你揣度著江闐去偷銀子的，是我，結果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了自然也該怪我。
    你跟我無親無故，還討厭我，見我這副嘴臉沒袖手旁觀反倒收留我，簡直他媽的仁義的不能再仁義了。我吃你的喝你的在你地盤上還朝你發飆，你再說什麼不怪我真是打我臉了。
    雖然我比較混蛋，但是我好歹還剩了三五兩的小良心，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可憐我……算了，你不可憐我我連飯都沒得吃，直接當軍妓去了……但是你千萬別正大光明的可憐我，稍微隱晦一點，我還能安慰自己我這是靠自己的勞動吃飯，是光榮而又偉大的……”
    說到最後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顛三倒四的。
    鄭子雲靜靜聽著，見我無話可說了，才輕聲問：“當時，你為什麼替江闐頂罪？”
    這話從何而來？“我沒替他頂罪啊。”
    鄭子雲明顯怔了怔：“……我聽說他那天去了衙門，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銀子是他偷的，你為什麼不讓他畫押？”
    “這個啊，銀子雖然是他偷的，不過是我慫恿的，他不願意去，還是我逼他去的。真要算起來我也是主謀，他最多算是從犯。犯了事兒拿從犯頂缸算什麼事……”忽然意識到頂缸這個詞似乎不該出現，我趕忙多扯了兩句把這個詞蓋過去，“再者說，江闐武功好，相貌好，將來前途大大的有，斬手太可惜了。我就不一樣，沒什麼本事，隨便混混就是了。”
    鄭子雲默了半晌，說：“那你後悔了嗎？”
    “當然沒有……”這麼義正言辭的說法一般人都不信吧，我吸了口氣，“雖然有點難受，但絕對沒有後悔。”
    “為什麼？”鄭子雲問，神色甚至還有點嚴肅。
    這時候開始窮追不舍了，真是。我揉揉額頭，“沒什麼為什麼呀……我自己的錯誤自己承擔，這不理所當然麼。”聳聳肩，我開玩笑，“江闐生的好也是其中之一吧，我總不忍心看著美人受罪。早晚我得死在牡丹花下，哈哈。”
    鄭子雲淡然道：“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我頓時覺得自己像個小醜，笑不下去了，悻悻道：“不好笑就不笑唄，幹嘛說出來打擊人。”
    鄭子雲：“我怕你自覺良好，在外人麵前講這個笑話出醜啊。”
    我：……
    你這廝一開始過來是想安慰我的是吧？為什麼最後變成嘲笑我了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