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秋雨，澆不來花紅幾許，卻灑得清愁滿地，難語，無語。”望著這遲遲不肯歸去的雨滴，若非的目光消失在迷蒙的水霧裏。
    推開房門，秋雨天獨有的濕潤撲進空空的屋裏，卻撲不進他幹涸的心。一隻手輕輕地撫著木欄杆，一隻手探出去觸碰順著屋簷落下的雨滴。有些涼，可是他還是沒有收回手來，亦或是他根本不知道這雨水是涼的吧！淅淅的雨水，輕輕地觸動呆滯的瓦片，發出一陣陣似有若無的聲音。他頂喜歡聽這樣的聲音，更喜歡靠在秦禎的身旁，閉著雙眼聽這簌簌的聲音。
    “為什麼喜歡荷花啊？”秦禎望著窗外。
    “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若非低著頭看著手裏的書，肩膀輕輕地和秦禎的肩膀靠在一起。
    “《愛蓮說》嗬嗬！原來你還喜歡看周子的書啊！”秦禎說完便轉回頭來，看著那個看書人兒。
    “幹嘛？”若非不解秦禎為什麼要拍他。
    “把頭靠過來，放我肩上！”那個微笑，至今也還在若非腦海裏麵盤旋。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
    “你還，還……”秦禎有點小急，這小子，快書呆子麼？無奈的揚起紅潤的嘴角。
    “嘿嘿！看荷花都亭亭淨植，不蔓不枝，不似女蘿，攀附他人之身。我也要直直地，立著。”若非一本正經的說著，儼然一副好像在教訓一個靠獻諂媚得甜頭的小人似的。可是看著秦禎有點不知怎麼形容的眼神時，他是在憋不住笑了。“我不要靠在肩上，我要枕著你的大腿睡大覺。像陳摶一樣，不起了。”
    秦禎趕在若非把頭摔下來之前，把原本卷曲的大腿，鋪的直直的擺在榻上，供若非“就寢”。“你小子……真能折騰人。”嘴裏這麼說，可心裏，秦禎還是樂嗬的。“你要是真做了陳摶啊！我可就不要你了，你就愛怎麼睡怎麼睡吧！”秦禎也借機想逗逗若非，讓他也體會一下剛才那種被逗的滋味。
    “真是蠢！因為你的腿，我才能睡得跟陳摶一樣，要是……”
    “要是什麼……”
    “沒什麼！”若非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堂堂男子，說那般軟情的話很難為情，轉過臉望向窗外，“噫！下雨了！”
    本來秦禎不想就這麼算了的，看著若非難為情的樣子，也沒再折騰下去。撫摸著若非的鬢發，合上剛剛那本引起談話的書，說道：“那我們出去沾沾春雨的生氣吧！”說完便轉過頭來，低頭，一刹那的四目相對，心跳在這個時候最讓人感到自己是一個有生機的生命體。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都靜了下來，說不盡的話，鬥不完的嘴都在那一個眼神中被表達的幹幹淨淨。
    窗外的雨還在下著，春風帶著些沒有褪完的寒冷流進屋子裏。可是枕在秦禎腿上的那個人，卻不覺得一絲寒意。因為股股的熱情在血液裏麵湧起，隻有舒適，隻有依偎的安逸。
    …………
    他還是時常在想念著那樣一個微笑，那樣的股股溫情。那樣的一個眼神，讓自己安靜的血液在體內誇張的沸騰。有秦禎的懷抱，似乎他都忘記了什麼叫做寒冷。可是，那樣的日子卻如離去的帆影，越行越遠，直到消失在實現所無法觸及的邊境。一陣秋風，寒冷把他從回憶和沉思中叫醒。他憎恨這場風，因為它吹散了自己美好的，美好的世界，哪怕那隻是虛無，卻也有些許暖意。他又愛這樣的風，因為曾經它讓自己明白愛，原來可以熾烈，可以和他緊緊相依。
    遙遠的那邊，是一條緩緩流動的江水。濃濃的水霧如同濃濃的思念，籠罩著這片大地；細雨滑入水中，劃開的圈圈漣漪，漾起的條條波痕，是回憶，也是愁緒。遙遠的那邊，流動著悵然的秋水；可遙遠的遙遠，又是什麼呢？是秦禎，還是秦禎留下的足跡而已。遙遠的遙遠，是望不盡的綿綿山嶺，山體上攀附的浮雲，營造著一個又一個讓若非幻想的仙境。“我的思念會隻是一座隨風而散的空中樓閣嗎？”若非不知，也不想知。
    “風飄飄，雨瀟瀟，便做陳摶也睡不著。懊惱傷懷抱，撲簌簌淚點拋。秋蟬兒噪罷寒蛩兒叫。淅瀝瀝，細雨打芭蕉。”
    不知不覺間，若非竟然唱起了這關漢卿的《大德歌·秋》。曾經二人玩笑間的陳摶，如今卻在自己的淒苦之聲再次出現。怎麼入眠啊？風雨飄瀟，睡意無處尋找。縱使再多睡意，可這拭不開，趕不走的煩愁還是糾纏著若非的懷抱。不是弱女子，可為何卻似女子般把這男兒淚點點拋？簌簌的雨聲，簌簌的淚聲，你！聽得見嗎？
    “該走的不走！”若非，喃喃的。這蟬兒的聒噪為何遲遲不消，這夏天都過完了，何以不走？不想他走的，卻走了，走了。走得這麼的，這麼的讓人念想。
    “唉！罷了！”轉身進屋，合上房門，靜靜的坐回那張曾經有個無限回憶的榻上，努力地尋找著秦禎的溫度……
    窗外的細雨，淅淅瀝瀝地輕輕地敲打著碩大的芭蕉葉。油亮亮的葉麵，似鏡子般照出這秋的淒涼。隨著風雨擺動著，沒什麼節律，芭蕉葉扇動著若非愁苦的心，卻扇不去心上蒙蓋的塵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