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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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然獨自行走在去往東安縣的官道上,黑幕沉沉籠蓋在四周。瘦弱單薄的身影幾乎被夜色吞沒,方野裏隻有自己碎碎地腳步聲,在靜寂的夜裏不斷放大,震得耳朵發疼。
當下情景,像極了當初孤身躲避血屠堂的追殺一樣,孤立無援。與那時不同的是,現在有淩梵在前作引路燈,引照葉然。所以葉然雖狼狽,心卻充實堅定。
“得得”的馬蹄聲響起。
“小然!”陸穀序的聲音如夜梟般在黑夜中穿刺。
葉然屏著氣躲在灌木叢中看他在路上來回尋找,最後抵不過越來越重的眼皮,也不懼山野中的寒冷,頭靠著樹幹沉沉睡去。
葉然睡到後半夜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這一冷一熱兩股力的夾擊下,硬把暈厥的花點給激醒了,此時天已大亮,陸穀序也不見所蹤。
花點咕咕低喚葉然無果後,又用頭蹭了蹭葉然的臉頰,葉然毫無反應。
花點抖翅膀向安東縣方向飛去,飛到一半又折回來,銜了幾根樹枝在葉然身上,才又重新飛去安東縣。
此時,淩梵已坐在客棧的大堂內用早點,將店小二送過來熱好的玉米粒放在桌上,任雪蛋自己在碟子裏撿吃。
於慶海喝了口粥,拿起一個水煮蛋,一邊剝蛋殼,一邊打量正無意識吞咬饅頭的晏召。
於慶海轉看淩梵,淩梵半垂眸,捏著碗邊喝豆漿。
於慶海歎了口氣,將滿腹的言語就著雞蛋全吞進肚裏。
淩梵吃得八分飽放下碗筷,晏召已抓起第三個饅頭無意識地吞咬了。
淩梵手指拈起一粒玉米放進茶杯裏,又將茶杯推到晏召麵前,晏召正咽得困難,舉杯便喝。
“咳咳。”隨著晏召的咳嗽,澄黃的玉米粒咳跳到桌麵。
對向淩梵的雙眼,晏召羞愧斂容。
作為一個近侍,如此粗疏大意,實在不該。
“說吧,到底何事。”淩梵手指敲了敲桌麵。
晏召低頭不語。
淩梵施施然道:“事關韓衝。”
晏召猛然抬頭,烏黑的眸子瞬間點亮。
於慶海在一旁感歎,想不到晏召的眼睛也能明亮如斯。
“因為韓衝要娶妻?”
淩梵一句話,桌上兩人訝然抬視。
晏召想了想,搖頭。
“隻因他要娶妻,你卻並不替他開心,所以思解不透?”
晏召重重點頭,簡直要奉淩梵為知己。
的確就是這麼回事,去京城一趟,在坊間就聽聞南安郡主要下嫁禁宮侍衛營統隊韓衝。
南安郡主晏召也是見過的,雖然有些嬌蠻,但也是個美人,配師兄韓衝也勉強能配,隻是心裏怎麼就高興不起來,反而有些失落?
晏召一麵為自己有失厚道而自愧,一麵為自己滋生的這種莫名懷緒而煩擾。現下被淩梵一語中的,真有引淩梵為平生知己的衝動。
晏召望著淩知己,隻盼他能說些指引迷冿的話。
可是明顯他失望了,因為淩梵問過後,便不再打算說話。
淩梵未言,倒是桌上的雪蛋發出咕咕聲,撲棱著翅膀飛出去了。
雪蛋沒多久夥同著花點一起飛回來了,花點落在桌上,咕咕地表達著隻有雪蛋才聽得懂的東西。
淩梵抓起花點的腳查看,並沒有綁縛書信,略有些困惑。
花點與雪蛋雙雙飛起,落在淩梵的馬車頂上,回頭望著淩梵,嘴裏咕咕叫著。
“它們這是什麼意思?”於慶海猜想不透。
淩梵臉色一變,立即起身,“葉然出事了。於叔你留在這裏與礦商會談,晏召隨我回順州。”
淩梵吩咐過向馬車走去。
晏召扔下饅頭,立即拿起劍跟在身後。
在官道半路發現的葉然,人燒得迷迷糊糊,細細的一層汗水粘著發絲貼在燙熱的額頭上。
官道上來往的行人車馬雖多,葉然藏身的位置較為隱蔽,竟無一人發現。
淩梵將葉然身上的樹枝拿下,將他抱起,晏召伸手欲接,淩梵徑自走向馬車,將葉然輕輕放在軟墊上,除下身上的貂衣蓋在他身上。
“去順州。”
葉然服過藥後,雖未醒來,但熱度退了些。
淩梵叫人送了熱水進來,替他擦身。
汗水將裏衣染濕,緊貼在身上。
淩梵摟著葉然側支著身,將帕子擰幹,一邊除衣,一邊擦拭。
翻開上衣,白皙的肌膚上布著暗紅的咬痕和勒傷的青痕,斑斕點點,像帶彩花的白瑪瑙,明快細潤,豔彩瑰麗,令人心驚。
淩梵雙眼冷如嚴冬寒冰,下手卻越發輕柔細致。
晏召喚來店小二收拾好後,葉然悠悠醒來,眼睛往房內轉了一圈,最後落在淩梵身上,眼睛眨巴了兩下,帶著埋怨與委屈。
淩梵將葉然扶坐起,拿了個枕頭墊在他腰下,從晏召手中接過細米白粥,喂送到葉然嘴邊。
葉然扭過頭。
“是我不好,沒照顧好你,讓你受委屈了。”
晏召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
聽到淩梵的話,葉然回過頭,湊著勺子,將粥喝下去,複又咂巴了下嘴巴道:“太淡了。”
淩梵看了晏召一眼,晏召回神,收閉嘴巴,將糖罐遞到淩梵麵前。
葉然見淩梵隻舀了半勺,在旁道:“再多一些,兩勺最好。”
淩梵舀了一勺放進粥中慢慢攪動後,喂送到葉然嘴邊緩緩開口道:“你正在病中,不要吃太多糖。”
葉然張嘴接了一口,覺得比之前好喝多了,便從淩梵手中接過碗,喝起來。
淩梵將空碗接過放在小桌幾上,遞了一塊手帕給葉然。
“陸家的大兒子?”
葉然擦嘴的動作稍頓,慢慢點頭,“陸大哥喝多酒了。”
淩梵冷哼道:“禽獸行徑,枉尊為兄。”
“我沒事,小秋幫了我。”
晏召這才聽明白過來,想起小師弟陳商,臉上殺意頓起,“我走一趟刺史府。”
淩梵不言,等於默許。
“不要去。”葉然喊了一聲,看向淩梵道:“陸伯父、伯母還有小秋會傷心的。”
淩梵聲音冷如臘月寒風,“你還顧念他們陸家。”
葉然點頭,神色淡然,開口道:“我不會回他們那裏了。”
“那你去哪?”
“跟你在一起。”葉然一臉理所當然。
淩梵臉色稍霽。
葉然又道:“你沒照顧好我,本來我沒打算原諒你的。如果你答應以後在我身邊好好照顧我,我就原諒你。”
“嘿,你還登鼻子上臉了。”晏召被氣樂了,原先的殺意也盡數退去。
淩梵看了晏召一眼,晏召默不作聲,退至門外,抬頭望著瓦藍的天空哀歎,“少爺被葉然這隻公狐狸精給迷住了。”複又想起韓衝的婚事,“師兄該不是也被那隻母狐狸精迷住了吧。”
晏召悶悶不樂地坐在台階上悶頭想事。
“我答應你。”房中淩梵輕笑著回答。
葉然滿意地點頭,“要一直在我身邊。”
“好。”
葉然想起之前薜三怪關於娶妻的解說,為防事變,又補一個戳道:“你要跟我成親。”
。。。。。。
“為什麼?”
“我娶你,你就不會跟別人成親了,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睡覺。”
葉然一句話,透露了兩個重點,一個重點是他要娶淩梵,另一個重點是,兩個人可以一起睡,淩梵要給他暖被窩又暖手。
原來這就是遐邇聞名、驚豔才絕絕衡小王爺的最佳實用啊。
淩梵沉默了良久方道:“拿什麼下聘,聘禮多少,你現在可是身無分文。”
淩梵問得事情很現實。
葉然歪頭苦想。
淩梵在旁悠悠地又補了一句,“我可是很難養的。”
葉然繼續歪頭苦想,想了一通,好像自己真沒有賺錢的技能,連聘禮都沒有,如何成親?
難道眼看著淩梵跟別人成親,那個相府小姐?
不要,絕對不要。
最後葉然咬牙指著偎在一起睡覺的雪蛋和花點道:“我把它們賣了,就有聘金了。”
可憐的雪蛋花點就這樣在睡夢中被主人給出賣了。
“你舍得?”
“不是說紅櫻鴿認主,賣了後還會回來的,多賣幾次應該能賺一些銀子。”
“你打算日後靠假賣鴿子這種欺詐行為得來的銀子養活我?”
葉然為難,這的確不是長久的辦法。
“你以後生活稍稍從儉好不好?”葉然打商量。
淩梵挑眉。
“我想,如果我努力耕種,再加上賣花點和雪蛋,應該能養活你的,隻是沒你現在好。”
淩梵不動聲色,從被子裏拉起葉然的手,手指根根纖白皙纖細,“你能耕種?”
葉然重重點頭,“我會學,還要學做飯、洗衫。”
淩梵輕笑,眉目盡舒,如鬆上明月,皎皎動人,“先休息,你病還沒好,這事日後再議也不遲。”
“在這之前你不能跟別人成親。”
“好。”
葉然燒還未退盡,早就疲累了,現得淩梵允諾,終於放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