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辭——”
    秋辭心裏正想著這些事情，就聽到房頂上有人喊他。
    抬頭一看，憐舟羽之正趴在屋簷邊上，甩著尾巴，上麵的藍色鱗片折射出和天空一樣的光芒，正笑嘻嘻地看著他。
    “憐舟大人，您這樣一不小心會摔下來的！”秋辭連忙走到他的正下方去，不顧太陽刺眼，抬頭對他說道。
    “不會的。”憐舟羽之笑道：“我在上麵太無聊了，你上來陪我說說話。”
    “這……”秋辭有些為難。一是因為他怕憐舟羽之在上麵呆的太久身體受不了，想勸他下來；二是因為祁讖吩咐過他，憐舟羽之說什麼他就做什麼，不許違抗。
    “如果你不想上來那就算了。”憐舟羽之看他沒有回答，以為他不喜歡，“但是你得拿另一樣東西來換。”
    “憐舟大人想要什麼？”秋辭問道。
    憐舟羽之眼珠子一轉，說道：“你不是原來在紅塵閣嘛，那你肯定懂音樂吧？”
    “秋辭隻會琵琶，不知憐舟大人可願意聽？”秋辭說道。
    “好啊，那你有琵琶麼？要不要去借一把？”憐舟羽之問道。
    “秋辭房中就有。”
    “那你去去來吧。”
    “是。”
    沒過多久，秋辭就抱著琵琶回來了。
    “憐舟大人……”
    秋辭正想問，憐舟羽之就說道：“你在下麵彈吧，我在上麵聽。你會那些曲子？”
    “隻要是琵琶曲，秋辭都會。”他這可不是說大話，這把琵琶隨了他幾十年，隻要一有空閑他便會拿出來彈奏幾曲，舊的練，新的學，長時間下來還真沒有什麼曲子是他不會的。
    “那就十麵埋伏吧。”憐舟羽之說道。
    “那秋辭就獻醜了。”秋辭和憐舟羽之在一起的時候隨便多了，他走到屋簷下，用衣袖拂去台階上的灰塵，便坐了下去。
    當第一聲琴聲響起，憐舟羽之便閉上了眼睛。
    秋辭撥動著琴弦，看似柔和的動作卻有一兩撥千金之效，能夠讓琴弦發出清脆高亢的聲音，每一聲弦響都有錚錚力道。
    十麵埋伏講述的是人間的一段曆史，知道這段戰爭曆史，而又真正能夠體會其中韻味的，寥寥無幾。
    音樂聲一開始由散漸快，樂師想要奏好這一段並不算難，隻要勤學苦練，有精湛的手法便可以演奏得好。可是到了音樂中旬，曆史人物決戰前夕夜晚，氣氛寧靜而又緊張。接下來，敵我兩軍短兵相接，刀光劍影，氣息急促，音樂逐漸變得緊蹙。這一小段音樂過後，這個戰場進入高潮，兩軍激戰的生死搏殺場麵。馬蹄聲、呐喊聲、兵戈相擊之聲交織起伏，震撼人心。此時弦聲高低連綿不斷，繁雜交彙卻又錯落有致。戰事過後，一軍敗陣，敗寇突圍落荒而走，成王之軍窮追不舍，琴聲同音零落反複，又夾雜著節奏緊密的馬蹄聲。馬蹄聲過後，是一陣悲壯感慨的旋律，敗寇走投無路，迫不得已自刎於江邊，最後琵琶四弦一劃急伏，曲子戛然而止。
    “好。”聽完這首驚心動魄的曲子，憐舟羽之隻說了一個字。
    秋辭抱著琵琶站起來，說道：“謝憐舟大人誇獎，但是秋辭自己並不滿意。”
    “哦？”憐舟羽之有興趣地聽著他的下文。
    “憐舟大人若是想知道，那便下來可好？”秋辭笑道。
    “好。”
    秋辭將琵琶靠著台階放下，縱身一躍跳上屋頂，將憐舟羽之抱了下來。
    “回鳳函殿吧，我幫你抱著琵琶。”憐舟羽之伸手把地上的琵琶拿起來抱在了懷裏。
    按理說這樣的場景會很奇怪，但是自從某個人來到這裏後，幾乎每天都會出現這樣的場麵——一個人笑盈盈地抱著一個有著美麗的藍色魚尾的人。一開始還有人好奇地談論這件事，後來祁讖派人傳話解釋了，下人們知道了，也就不奇怪了。
    憐舟羽之輕輕拍拍琵琶肚子，笑問道：“秋辭，你為什麼會學琵琶？”
    秋辭一愣，將視線從憐舟羽之身上移開，望向前方，說道：“因為琵琶，是秋辭的第一個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