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黑曆史_(:з」∠)_ 第十九章 江南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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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街上就熱鬧了起來。吵吵鬧鬧的吆喝聲吵醒了憐舟羽之。
眼皮很沉重,勉勉強強睜開,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什麼東西。艱難地支撐著桌子抬起身子,卻又無力地倒下。宿醉的感覺也不是第一次了,頭痛欲裂,很難受。強忍著難受的感覺起身,去發現肩膀上有什麼東西滑了下去。回頭一看,不知何時多了一條毯子。怪不得晚上一點兒也不覺得冷,原來是這樣。憐舟羽之抬頭感激地看了正趴在櫃台上熟睡的掌櫃一眼,將被子草草疊好輕輕放在了櫃台上,又付了雙倍的銀子,才悄然離開。
搖搖晃晃走在路上,視線還沒有完全恢複,頭痛的感覺也沒有減輕。實在支持不住,憐舟羽之隻好在急急忙忙走出鬧市,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坐在河岸邊的一塊石頭上休息。閉著眼睛躺了一會,才感覺好了些。
可是視線還是有些模糊不清。早知道就在酒館裏多呆一會兒了,憐舟羽之心裏暗想,匆忙地出來以至於現在在哪裏都不知道。
又休息了一久,腦子才完全清醒過來,周圍的東西也可以看清楚了。雖說宿醉的感覺還在,可是這點疼痛他憐舟羽之還是能夠承受的。再說現在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已經過了八個時辰,所剩的時間不多了,也不知道風曳子有沒有將師傅就出來。
他很著急,不是他不相信風曳子,是他真的太擔心師傅了。師父對自己恩重如山,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而使師傅稍有差池,他已經有愧於師傅了,不能再做對不起他的事情。
這樣想著,憐舟羽之晃晃悠悠地走著,迎麵走來的人似乎也沒有注意到他,兩個人就撞到了一起。
“憐舟羽之!”還沒等他看清楚相撞的那個人,就聽到一聲驚呼。
“岑梓!”定睛一看,憐舟羽之也很驚訝,沒想到冤家路窄,在人界也會碰到他。
“你來做什麼?”
“你來幹什麼?”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不關你的事。”憐舟羽之搶先回答,讓這個人知道的事情太多,對自己沒好處。
“彼此,爺來做什麼,也不關你的事。”岑梓沒好氣地回答,他本來就沒指望憐舟羽之會告訴他,隻不過習慣性地問問罷了。
憐舟羽之瞥他一眼,也不多說,掉頭就走。
“哎等一下!”岑梓喊道。
“什麼?”憐舟羽之不耐煩的回頭,碰到他準沒好事,他不想跟他糾纏。
“爺不管你要幹什麼,你也不管爺要幹什麼,你走你的,爺跟著你。”岑梓道。
“什麼?你要跟著我。”憐舟羽之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毛病了,岑梓居然說要跟著他,這小子不是腦子出問題了吧?
“對,爺就是要跟著你,走你的就行了,別管那麼多。”
憐舟羽之真想破口大罵,一個人鬼鬼祟祟,不,光明正大地跟著你,你問他為什麼,他還說不關你的事,這不是存心欠揍嘛!
但是現在憐舟羽之沒時間跟他計較,他要跟就讓他跟著吧,當做沒看見就是了。
無奈地撇撇嘴,憐舟羽之心裏盤算著,見到風曳子之前,要怎麼把這小鬼甩了。所以他選擇回到了人頭攢動的繁華鬧市。
誰知道,他真是太小看岑梓的能力了。
“哇!憐舟羽之,你快來看,這是什麼?”一路上,憐舟羽之已經完全沒有自由了,岑梓一到這裏就緊緊拉著他的袖子,怎麼拽都拽不開。嘴裏還不停嚷嚷著,這個好玩,那個好看。憐舟羽之真的想知道,岑梓到底是十六歲還是六歲啊!
“唉?難道這個就是傳說中的糖葫蘆?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憐舟羽之,你給爺買一串!”突然岑梓眼睛一亮,拉著憐舟羽之非要讓他買。
“不買。”憐舟羽之一口否決。
“憐舟羽之!你買不買?”岑梓冒火。
“要買自己買。”憐舟羽之不由得感慨自己那麼好的耐心了,換做別人,除了賀致裘,恐怕早就把岑梓一腳踹飛了。
“爺沒錢了!”岑梓將自己的荷包倒過來抖了抖,意思是自己真的身無分文。
“……得,就一串。”憐舟羽之覺得自己徹底被打敗了。他不斷告訴自己,岑梓還是小孩子,自己已經是大人了,大人不能跟小孩子計較。
“好!”岑梓高高興興地拿過一串糖葫蘆,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這位爺,要不您多來幾串吧!”賣糖葫蘆的一看憐舟羽之和岑梓身上的衣服價值不菲,立馬開始慫恿岑梓,想多賺些錢。
“嗯!再來兩串!”飛快地將手中這串吃完,岑梓又拿了兩串兒。
“憐舟羽之!給錢!”
憐舟羽之默默將錢從荷包裏拿了出來,給了賣東西的人,然後拉著岑梓快步離開。
他覺得再在這裏待下去自己一定會瘋掉的!這一路上岑梓就像個沒有見過世麵的小子一樣,不知引來多少人的目光,再加上人長得也不錯,看著周圍那些人的眼神,憐舟羽之相信總有一天,岑梓會被人販子誘拐到某些地方然後賣掉!
“你夠了沒?”皺眉看著麵前正樂不可支地吃著糖葫蘆的岑梓,憐舟羽之終於爆發了。
“怎麼?爺不過就是坑你幾串兒糖葫蘆,心疼了?真是小氣!”岑梓口齒不清地說。
“賀致裘呢?”憐舟羽之現在特別想把賀致裘揪出來,問問他平時到底是怎麼管岑梓的,還是根本就沒管過!
“他?嘁,別跟爺提那個人,想想就來氣。”
“岑梓,你給我適可而止一些,你要錢我可以給你,你不要再跟著我。”憐舟羽之真的煩得不行,他現在很著急,著急著去找風曳子,著急著去找他師父,沒空在這裏跟岑梓磨時間。
“行啊,你把錢給我,我就不纏著你了。”岑梓爽快地點點頭。
解下腰間的荷包扔給岑梓,憐舟羽之再次警告他:“不準跟著我。”說罷快步離開。
望著憐舟羽之漸漸遠離的背影,岑梓的眼神冷了下來,不再是那個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小孩子,感覺完全變了一個人。隨手一扔,沒有吃完的糖葫蘆便滾落到地上,沾上了薄薄一層灰。
“憐舟羽之,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岑梓自言自語道,“不要以為你很了解別人,實際上你什麼都不懂,你從來隻活在你自己的世界裏。”
說罷又低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是時候該回去了吧……”接著又搖了搖頭,同樣離開了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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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舟羽之一路上邊走邊想,風曳子最可能去的地方是哪裏。當時他走得太快,沒來得及問到底在江南什麼地方。江南這麼大,要到哪裏去找啊?苦惱地想著憐舟羽之越走越慢,最後停了下來。這樣漫無目的地亂走,要到什麼時候才找得到師傅和風曳子?
“師傅……”他喃喃道。
江南的風輕輕吹過,揚起了柳葉,嘩啦啦的聲音縈繞在耳旁,就像是在對人訴說一般,要把這江南的絕世美景傳到很遠的地方,讓遠在他鄉的人也可以感受到故鄉的一份暖意。從遠處傳來的人聲鼎沸,宣示著熱鬧的氣氛。憐舟羽之卻覺得自己和這樣的氛圍格格不入,果然還是清淨最好了。
“唉……”他低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抬頭憂傷地望著天空,炫目的陽光總有灼傷眼睛的感覺。
對人界的事情憐舟羽之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了解的。現在人界是屬於亂世時期吧,戰亂不斷,不過難得這江南美景還留得下來。
人生不過百年,爭名逐利之後,又有什麼留得下來,最多也就是名垂青史,流芳百世。百年之後,黃土白骨,隻有漫天的白蝶飛舞,其它什麼也帶不走。
忽然,陽光不再顯得那麼耀眼,天色暗了下來,陰雲漸漸從天邊壓了過來。很快,細珠一般的雨點傾瀉而下,繼而傾盆大雨猛然墜落。
憐舟羽之沒法躲,也不想躲,任由冰冷的雨水肆虐地打在身上,浸濕衣衫,模糊視野。雨點砸在麵具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壓抑地哭泣。
慢慢地在雨簾之下行走,從人跡稀少的小路走到行因雨而漸漸變得人少的大道。路上打著傘的行人無不投來詫異的目光,然後又匆匆移開,裝作沒看見一樣,又匆匆趕路。
雨一直在下,憐舟羽之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麼地方,隻知道現在自己身在一片竹林。雨水衝刷著碧綠的篁竹,在烏雲下沒有光彩熠熠的樣子,隻是朦朧的暗綠色。
取下麵具,雨水終於重重地打到臉上。輕輕撕下遮擋傷疤的那層薄薄的料子,雨竹爽快地順流而下,涼冰冰的感觸蔓延在臉上,劃過皮膚溫熱的保障,漸漸滲透皮膚。
逐漸的,雨變得愈來愈小,但是還是有著蒙蒙的細雨,飄飄揚揚地灑落。
茂密的竹林擋住了細細的雨絲,偶爾有雨絲凝成水滴落下,珠落玉盤般掉落在下一片竹葉上,給昏暗的竹林打上了點點螢火光暈。
沒多久,霪雨霏霏過後,晴空萬裏,這就是所謂的雨過天晴吧。透過晶瑩的水珠折射出來的光交相輝映,似虛幻而不真實。本來隱晦的竹林中,潮濕而帶有絲絲涼意的空氣,因為陽光的照耀,並未讓人覺得寒冷,反而心曠神怡。
看到這樣的景色,憐舟羽之不由自主的揚起一個淺淺的笑容。
這造化神奇的世界,無論多少年,鬥轉星移也不會改變。這鬼斧神工的短暫,不知這一生還能看得幾回?在這天地之間,跟這壯闊的山河相比,人實屬渺小。縱使坐擁天下,也不見得就能將這天下美妙絕倫之景盡收眼底。轟轟烈烈過後,一切又歸於平靜,所謂的山河永寂,便正是如此吧。
如果可以的話,憐舟羽之真的想過那樣閑雲野鶴的生活,沉浸在山河之間,不理會亂世之爭。但這似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從他決定報仇的時候,這一切都成了虛幻,絕對不可能再實現。
為安陵禦鳳報仇,這個想法已經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殺害安陵禦鳳的凶手,然後親手把他殺死。
同樣的,除了這個人,還有另外一個,他們都是殺害對自己重要的人的凶手。有朝一日,他一定會手刃這兩個人,以洗血海深仇。
想到這裏,憐舟羽之覺得渾身散發出來的熱量都快把濕透的衣服烤幹了。趕緊收斂了思緒,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找到師傅才是當務之急。
低頭看著濕噠噠的衣衫,憐舟羽之才覺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傻事。這樣怎麼出去見人啊,走到大街上一定十分引人注目。
他無奈極了,總不至於在這裏等著衣服吹幹吧,不知道那樣會浪費多少時間。要不用法術吧,憐舟羽之抬頭環繞四周,沒有發現有其他人的蹤跡,於是默默念起了咒語。隨著口中常人聽不懂的聲音輕輕地念出,衣服一點一點地散失了水汽,變回了原來的幹燥,隻是有些皺巴巴的,看起來像是經過衣服的主人百般蹂躪後變成這個樣子。使勁地拍了拍褶皺的衣衫,看起來才稍微好一點。接著,憐舟羽之盯著手中已經淋濕到不能用的假皮,許久才啞然失笑。
“算了,管他的。”他隨手將其塞在懷裏,扣上了麵具。反正這樣也隻是看得見下半部分,不注意的話也看不出多少,在這裏又沒人認識他,就算看見也不會怎麼樣。
整理了一下還有些濕潤的頭發,手伸到頭後挽起頭發一擰,將剩餘的水擠出去,差不多就和幹爽的沒什麼區別了。
就在這時,放開頭發正要收回來的雙手忽然被緊緊的扣住,力道之大捏得他手腕生疼。憐舟羽之立刻反應過來,馬上扭轉腰身抬腿向後橫踢過去。
可是身後的東西似乎比他反應還快,另一隻手不但擋住了他的攻擊,還同時抓住了他的腳踝,然後狠狠向後一拽。現在他隻有一隻腳作為支撐站在地上,現在被那人這麼一拉,重心不穩,再加上雨後地上有很多積水,腳下重重一滑,眼見就要摔倒在地上。
完了!憐舟羽之第一反應就是這樣,照現在的情況,如果那個人要殺他,那麼他必死無疑。可是他不能就這樣死掉,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
現在用法術一定來不及,憐舟羽之用力掙紮著,但隻要可以掙脫手,他就還有機會。可是很意外,那人似乎是故意的。憐舟羽之才剛剛一用力,手上的力道馬上就鬆開。現在才是要命,本來還有手上的力道拉住他,一放開整個身體更不穩了。
憐舟羽之現在隻想罵自己太不小心,居然會這樣窩囊。可他沒有放棄,依然在腦海中想著逃脫的辦法。
可更加出人意料的,還沒等他想出個結果,向下掉的身體卻停止下來,腰上被一股力托住,抓住腳踝的手也鬆開,托住了腿膕,整個人一下子被橫抱了起來。淡淡的氣味悄悄地鑽進了鼻腔,那人涼涼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來,比自己淋過雨後的體溫還要更低一些,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憐舟羽之真的是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情況?猛地偏過頭,憐舟羽之這才看清楚了那人的臉。清秀的麵孔,俊朗的眉宇,略帶冷意的銀眸,微微緊抿的薄唇,還有消瘦的下顎和淡灰色的頭發。
喂喂……開玩笑吧!憐舟羽之僵硬地笑了笑。
“哈……風,風曳子,怎麼是你?”他鬆了口氣,尷尬地笑著說。
風曳子冷冷地盯著他,不說話。
“那個,你可不可以先放我下來?”憐舟羽之忽然意識到他們現在的姿勢很是不對勁,微微地動了動,想讓風曳子放開他。
風曳子依然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看得憐舟羽之頭皮發麻。感覺像是過了很久,風曳子才油油的把他放下來。
“那,那個,你怎麼在這裏?”憐舟羽之問道。
“你很重。”風曳子忽然沒有頭緒地冷聲道。
“什麼?我很重?我已經很輕了好不好?”憐舟羽之氣結,自己真的已經很輕了,再輕就是營養不良。風曳子還是第一個說他很重的人,真是奇葩。
“我記得告訴過你,不想死的話就不要喝酒喝到宿醉,現在不長記性了?”風曳子危險的眸子緊緊地盯著他,快速地轉移了話題。
“呃……”憐舟羽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是急急忙忙地搖頭。
看他這樣,風曳子也不想再問了,說道:“下次你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想死的話找別的方法。”
“不會了不會了,我師傅呢?”
“不知道,他自己走的。”
“太好了,那就是沒事了。”憐舟羽之長吐出一口氣,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
說完這句話,兩人陷入了尷尬的場麵。一個人不說話,另一個人則是張口欲言卻又說不出來的樣子。
“你要說什麼?”風曳子看著憐舟羽之一臉糾結的模樣,問道。
憐舟羽之看看他,低下頭,然後又左看看右看看,骨碌碌地轉溜著眼珠,欲說還休。
風曳子一直盯著他,不動聲色,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也沒有任何舉動。
“為什麼你身上那麼冷?”
“不知道。”風曳子不想告訴他。
憐舟羽之就知道會像這樣,就算自己問了他他也不會回答自己,頂多就是這樣敷衍了事,簡直是自討沒趣。
“祁連沒有為難你吧?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憐舟羽之忽然想起。
“沒有。”這次風曳子回答了,雖然是假話。
“那奇怪了,什麼都沒做他怎麼就會放了師傅?”憐舟羽之奇怪地自語。
“憐舟,沒有什麼事了吧?”沉默了一陣,風曳子忽然問道。
“沒了,怎麼,你要走了?”憐舟羽之問。
“我還有其他的事。”風曳子回答。
“這樣啊,”憐舟羽之點點頭,說道,“那你小心點。”
“啊。”風曳子應了一聲,轉身就走,留給憐舟羽之一個單薄的背影。
漫步走出竹林,憐舟羽之才突然覺得神清氣爽,仿佛壓在身上的重擔一下子消失了一樣。師傅總算沒事了,暫時安全。對,暫時,因為不知道祁連下一次又會耍怎樣的花招。
現在是去找師傅呢?還是去做別的事?憐舟羽之想了想,還是先別去找師傅了,他被祁連抓住一定很氣憤,說不定自己去找他還會被罵個狗血噴頭,幹嘛去自討苦吃。
隻是這次去皇陵的打算被祁連給毀了,安全起見,短時間內是不能再去的了。可是,如果不去的話,心裏總覺得不舒服。果然還是找個時間去一下吧……憐舟羽之暗想。
憐舟羽之邊想邊走,神遊天外,顯然沒有發現身後不知何時,跟了一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