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鬧脾氣多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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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真的記不起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或者更有可能是一直沒得睡覺,昏昏沉沉就到天亮了。
窗外陽光正好,金色流蘇樣的光芒從窗簾縫裏鑽進來,打在此時累得睜不開眼的畢夏的眼皮上。
到了十點整,客房的窗簾突然被人拉開,房間裏猛然大亮,驚醒某個還在沉睡的人。
“啊!我在哪兒?”驚得坐起來,畢夏捂著發痛的額頭問窗前站著的人。
“19號客房,您不記得了?昨晚您喝多了,是我送您進來的。”穿著客房經理衣服的年輕小夥回頭笑笑,把鬧鍾放在畢夏眼前。“本來不應該打擾您的,不過剛才有人打電話來說務必叫醒您,您中午還有一個重要飯局不能錯過。”
“什麼飯局?”腦子亂哄哄,並不記得自己有什麼飯局。
“打電話來的人說您肯定不記得,不過有人已經安排好,您稍後就能接到通知。”
端坐在公司十一位股東麵前,畢夏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表情。這些人前不久還疾言厲色,好像跟自己有多大仇一樣要解散了公司,可是現在桌上琳琅滿目的好酒好菜,人都諂媚笑著,都望著他,像極了平日裏有求於他的樣子。
“諸位跟了我也不是一兩年,我也不是喜歡拐彎抹角的人,你們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畢夏閱曆不淺,看這些人諂媚表情就能猜個大概。商海如戰場風雲變幻,肯定是昨晚發生了什麼,讓現在這幫人不得不掉過頭來要討好他。隻不過畢夏心裏還恍惚,這些人為什麼突然有這麼大的變化?
“總經理說的是。”股東當中資曆最老的徐秒率先給畢夏斟酒,言辭間尊敬且卑微。之前畢夏和這些人都做過工作,可是就屬這個徐秒態度最蠻橫,談不到三句拍案而起走了。
現在他變得這麼低眉順眼,畢總經理雖然一向正直,可是這時心裏也忍不住有些報複的快意。“說吧,你們請我來究竟是什麼意思?”
懶得旁敲側擊,最後一層紙幹脆揭開了。
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突然都凝固了,居然半晌沒一個人說話。
“諸位沒什麼可說的?那這樣我就先回了。畢竟我現在是債務纏身,公司要解散了,我一堆‘後事’要處理呢。”
“總經理我們錯了還不行嗎?我們以前有眼無珠不知您勢大通天,要是早知道您有本事和鄭氏聯上手,我們也不至於傻到亂了陣腳不是?”
這話前麵就已經夠讓畢夏糊塗,後麵又扯上鄭氏,畢夏就算再才思敏捷也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時飯局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助手小江風塵仆仆地走進來。
“總經理。”他笑盈盈看著畢夏,眼睛彎得眯起來。遞上一份檔案夾,說:“這是剛剛鄭氏那邊簽署的聯合體聲明,就等您簽字了。我們和鄭氏合作,拿下西山工業園那個十億的標的。”
見到小江拿了文件進來,在坐的其他股東全都坐不住了。因為就算他們把整個公司都搶到手,能得到的利潤也比不上將來西山項目一半的分紅。而且這個項目是長期性的,能得到的效益自然也是成比例增長。
畢夏看著助理時眼神變了再變,最後終於給小江一個眼色使過來,清醒一些。轉頭看著在坐的十一人,不冷不熱地說:“公司解散在即,這個項目我看隻有放棄了。”
“總經理您運籌帷幄就別擠兌我們了,您沒看今天來的人少了一個嗎?”
不經提醒畢夏也知道少了誰,那是他平時最倚重的副總蔣天。
“跟您說實話吧,之前都是蔣副總逼得我們,我們也是沒辦法。前段時間公司係統裏出了個‘漏洞’,我們也不敢和您說,於是為了自保就犯糊塗了。”
畢夏心裏有點發寒,因為他真的是非常信任蔣天的。可是除此之外,他心裏又愧疚了——原來不是鄭宮背後出手報複他啊。
不過現在也來不及想這些,畢夏把聯合體聲明拿過來簽下,轉頭對滿桌的人說:“諸位也不容易,這次的事情就算過去了,公司以後還要倚靠你們呢。”心裏怨歸怨,不過也明了了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說到底一切還是看利益。他不強求這幫人對自己忠心不二,但是隻要有足夠大的利益,他們還是會盡力發展公司的。
當晚回了家,畢夏早早坐在客廳裏等著。
六點整衣帽間有響動,接著鄭宮赤著腳走進來。還是如往常一樣,木著臉,沉著眉,裸體套著一件袍子。畢夏喊了他一聲,對方紋絲不應。
畢夏正直卻薄臉皮,有的事情叫他去做真是比殺頭都難一些。不過不做又不行,所以從鄭宮進門起他就如坐針氈。
稍等了一下,看鄭宮如往常一樣在電腦桌後坐下了,畢夏才踮著腳,輕輕挪到專屬於自己的那一塊沙發扶手坐了。
“你,今晚能不能就不處理公務了?”清清喉嚨,說話時很沒底氣。“我就問你一件事,那天你為什麼不準我往你公司打電話?”那天要不是客服小姐說,接到通知對他這條線的通話一概不予理會,他也不會傻到以為鄭宮真的會為了區區按摩費逼他上絕路。
曾幾何時,西門吹雪說過,一把寶劍,總有一個合適他的劍鞘。也許劍和鞘自己心裏想什麼自己都不知道,可是一旦對方想什麼,就相反知道得比較明確,心有靈犀倒像是真的了。
畢夏心裏才剛剛生出對鄭宮的愧疚之心來,那邊鄭宮馬上就變成了討債者一樣的表情,對這樣的靈犀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今天因為受到鄭宮幫忙才保住公司,像畢夏這麼有恩必報的正直男人,不表示點什麼是於心難安的。
畢夏坐在旁邊等待鄭宮回答,視線突然落到鄭宮的電腦上。鄭宮根本沒在工作,他在看《孫子兵法》。
眼皮一跳,畢夏苦笑著想起昨晚半醉中鄭宮說的那句——我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能聽見我說話,告訴我,為什麼那天不接我電話?”不屈不撓,硬著頭皮要討一個解釋。
鄭宮不聲不響地按了“↓”,電腦上的《孫子兵法》往後翻了一頁。
世界上有兩種人你永遠是最沒轍的,一種是死鴨子硬漢型,那種軟硬不吃,任你說破天也別想撬動他心裏那條縫。還有一種是冷牆壁棉花型,這種軟硬都吃,但吃了不吐,不管你使多大力,都像打在棉花上一樣得不到半點回應,因為他們身上根本連縫隙都沒,無處可以發力。
不巧的鄭宮屬於這型。
“好吧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給你道歉——對不起。”
畢總經理今年二十八歲,奔三的年紀了,這樣一個人說一次“對不起”或者“我錯了”本來就不容易,可是在小自己四歲的戀人麵前,這些詞真是說的都沒新鮮感了。
聽戀人道歉了,鄭宮才稍微抬起眼皮。“我辦公室的電話最近裝了監聽係統。”
“這樣啊……”終於知道原因了,可是還是有點不解。“可是就算你公司監聽了又怎麼樣?我又沒什麼商業機密要和你討論。為什麼不讓我給你打電話?”
鄭宮突然頭一抬,漆黑的眼睛像放大鏡積聚起來的光焦一樣定在畢夏身上。
畢夏呼吸一滯,知道“正宮娘娘”這是又生氣了。可是他皺眉想想,還是沒覺得自己剛才有說錯什麼。
看著畢夏呆板有點不知所措的表情,鄭宮最終什麼也沒說。他低著頭繼續看《孫子兵法》,漆黑的眼睛裏折射著淡藍色的屏幕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