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負荊請罪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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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會這種場麵畢夏接觸的不多,盡管鄭宮的鄭氏經常用各種各樣的名義舉辦酒會,但是鄭宮從來沒有邀請過戀人參加。
    雖然從一年前開始畢夏就和鄭宮確定情侶關係,可是畢夏的小公司終究上不了鄭氏的邀請榜。
    不知道助理哪來的本事弄到這張邀請函,不過為了不至於在奔三的道路上英勇失業,畢總經理還是整理行裝悄悄來了舉辦酒會的尊悅大廈。
    看著眾多光鮮亮麗的上流人物,他自覺得自身有點暗淡無光,就連身上三千七百塊的西裝也自卑得挺拔不起來。
    雙腳一踏進門,兩邊穿著靚麗的優雅迎賓就朝他彎腰,畢夏淺笑著故作鎮定,但是兩條腿還是緊張得有點發直。他不承認自己沒膽識,但是承認自己沒見過大世麵。畢竟是混進來的,底氣不足。
    酒會上的人多半是鄭氏的合作夥伴,相互之間大都認識。所以畢夏這個陌生人一出現,會場的氣氛就不經意地變了一下。唯獨畢夏自己想著要找鄭宮,所以一點都沒有察覺。
    突然一支酒杯抵到麵前,杯子裏的藍色液體晃得十分妖嬈。
    “你好,不介意喝一杯吧?”
    畢夏轉過頭,這時候才看見去路被人擋住。是個個子高的有點過分的男人,年紀大概和自己差不多,可是陌生的臉孔長的驚人的標誌。畢夏稍微一怔,接著在手邊拿了酒,笑著敬了回去。
    畢總經理好歹打拚十餘年,社交經驗還是有的。隻不過舉杯相碰的時候,畢夏突然發覺這人有點眼熟,是那種氣質上的眼熟,似乎這人的氣質性格像極了他認識的某個人。
    喝過酒,就算認識了。
    陌生男人對畢夏報之一笑,有點靦腆的說:“我是第一次來這個圈子的酒會,所以對現場的人都不熟悉。”
    “嗬嗬,我也是第一次來。”難得遇到一個和自己境況相同的人,好感頓生。“我姓畢,還沒請教你。”
    “朋友都叫我Karl,你也可以這樣叫。”
    Karl屬於非常健談的那種人,但是不張揚,不卑亢,跟他聊天會特別舒服。聊得不知人間幾何,畢夏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
    “Karl對不起,我還有些事,以後有機會再暢聊吧。”遠遠地看到人群裏閃過鄭宮的影子,畢夏於是急著和Karl道別。
    “我初來這種地方,難得遇到你可以聊幾句,莫非這點麵子都不給我?”見畢夏要走,Karl伸手拉住他。他視線朝那邊眾星拱月中的鄭宮一轉,接著眯起眼睛看畢夏。“今晚來的人大都是為他,你不會也是吧?”他嘴角一笑,俯身湊近了畢夏耳邊。“早先聽說鄭宮的情人姓畢,該不會就是你吧?”
    “當然不是!”也許是做賊心虛,畢夏當場否認。
    “玩笑話,別當真。”Karl訕訕笑笑,繼續說。“況且你也不像,像鄭宮這種背景龐大的人,他情人想必不普通。抱歉,我不是貶低你,隻是說你看上去很簡單,不像那種複雜環境裏走過的人。”
    “簡單些好,不然活著太累。”畢夏想掩飾自己心裏的尷尬,所以埋頭喝了一大口酒。
    “這酒後勁大,你慢點。”
    “嗬嗬,沒事的。”
    “大家對鄭宮的情人都挺好奇的,一直在猜測究竟是哪位呢,不過鄭宮之前一直不願意透露,所以那個人始終是迷。不過,”Karl突然壓低了聲音,有些神秘地勾起嘴角。“不過聽說今晚是要揭曉了,這裏不少人是抱著獵奇心理來的。”
    Karl和畢夏垂頭交談的樣子很曖昧,會場不少人都驚訝地回了頭,看究竟是誰和Karl關係那麼親密。
    “揭曉什麼?”畢夏後知後覺的,居然沒跟上聊天進度。
    Karl有點失望地看著畢夏,說:“你走神了,看來和我聊天很無趣呀。”他拍拍畢夏肩膀,把他欲道歉的話堵住。“沒關係,看來你真的有事要忙,我先去別處逛逛,稍後有機會再聊。”
    Karl一走,畢夏突然發現自己身邊的人多了起來。這些人之前都沒有正眼看過他,可是這時突然紛紛遞上了名片,談笑間非常尊敬,多有攀交之意。
    不知不覺中後脖子又一涼,好像從後麵被人盯住了。畢夏驚得一回頭,一瞬間以為鄭宮就站在背後看他。不過那邊鄭宮依然眾星拱月般呆在人群簇擁之中,黑色的眼睛甚至沒有往這邊移一下。
    也對,鄭宮大概沒料到他會來。
    不多時,今晚這場酒會的高潮就來了。
    鄭宮走上了會場中央的高台,鎂光燈燦燦地照在他臉上。
    場下站立的畢夏忍不住呼吸一滯,盯著正宮的臉怔怔看著。有的人天生就該站在天之驕子般的地位上,好像古代君王一落生就注定是天子,肩負天命,受萬民朝拜,享眾生仰視。鄭宮就屬於這種人,他年輕,氣度,無關背景年齡,哪怕他穿幾十塊的衣服站在街頭,也注定奪人眼球。
    畢夏心中轟隆隆震動,好像有股莫名的衝動頂得他喉嚨發痛——站在台上麵的這個人,很多人也許窮極手段也觸碰不到他,可他卻是渺小的自己的戀人。
    鄭宮漆黑的眼睛朝台下掃視一周,於是整個會場神奇地安靜下來,接著,他開始說話。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我很感謝各位的光臨。在此,我謹代表鄭氏集團向與會諸位表達謝意,今後鄭氏還要與眾位攜手並進。”
    那些在平常聽起來十分枯燥乏味的陳辭從鄭宮嘴裏說出來,感覺就好像都不一樣了,聽上去就和聖旨一樣,仿佛聽一次十分榮耀,讓人不願意輕易漏掉半個字。
    來這裏之前畢夏心裏還隱隱含著對鄭宮的怨氣,可是真見到他了,居然憑空多出來幾分自豪。見鬼了,這人惡意報複他他還要為他自豪。
    恍恍惚惚覺得自己實在是沒骨氣,畢夏於是把頭垂下來。一垂下頭,突然那種被人盯住的感覺又冒出來,頭皮一陣陣地收緊,可是台上麵鄭宮依舊在演講,眼神俯視整個會場卻沒有在任何一處停留。
    畢夏心裏經過一番波動之後回神,才發現鄭宮的演講已到尾聲。
    “……所以我希望在今天這麼特殊的日子裏鄭重向大家介紹一個人,在我生日的今天,我很高興他能來。”
    今天是鄭宮生日?一股愧疚之心湧上來。
    “生日是一年才有一次的,之所以在這麼特殊的日子裏向大家介紹他,是因為這個人對我意義非凡。這個人比我年長一些,是個很普通的男人,但是我很感謝他,因為在我的生命裏,他無可替代。”說到這裏,鄭宮的眼睛出其不意地朝人群裏的畢夏看了一秒。那是非常短暫的一秒,可是畢夏的心猛然蹦高,接著懸在空中再下不來。
    他呼吸越來越急促,熏天的熱氣包裹著頭部,一瞬間忘了呼吸,漲紅著臉,攥著拳,全身緊張得不敢有任何動作。
    鄭宮說很感謝他,說他對他意義非凡,說他無可替代?心裏轟隆隆全都亂了套,隻有表麵上僵硬得幾乎不能動彈。
    “我所說的這個人,他姓畢。”鄭宮在無數璀璨的鎂光燈下,朝畢夏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
    畢夏失了魂一樣,怔怔地望著那隻手,向高台跨出——
    “畢遠——我的表哥!”
    掌聲熱烈地響起來,與此同時畢夏僵住。
    一道白色的人影從畢夏旁邊出來,順著鄭宮的邀請走上了上去。
    一瞬間的事情,之前還紛繁陳列的美麗幻想,此刻都變成寒光粼粼的玻璃碎片落下來,把某顆誤入陷阱的心紮了個遍體鱗傷。
    畢夏腦子一時無從反應,呆呆看著鄭宮和畢遠站在一起——鄭宮笑了,把手搭在畢遠的肩膀上。
    畢夏腦子裏閃過兩個字,般配。
    之後的酒會沒趣極了,畢夏不記得隨手從桌上拿了幾杯酒喝掉。在他印象裏他就沒見過鄭宮給他好臉色,就算做了一年的情侶可是真的一個笑容都沒給過。畢夏滿腦子都是鄭宮剛才那個笑容,還有他親昵放在別人肩上的手。
    突然撞到一個經過的服務人員,齜咧的身形立刻被扶住。
    “先生,您喝醉了,這邊有客房,我送您去休息吧。”
    實在喝得太多,腦子昏昏沉沉。畢夏隨那服務人員扶著,搖搖晃晃走向偏廳後麵的客房。客房的床又大又軟,畢夏迎麵倒了下去。
    暫時不願多想,在奔三的道路上不僅僅要失業,現在還要失戀了。眼睛閉上,兩手牢牢把臉孔捂住。半醉最是睡覺好時候,畢夏兩眼一閉就此去會周公。可是就算是在睡夢裏,心卻還是隱隱作痛……
    睡夢中總覺得全身不對勁,好像是一直被人用尖銳的眼神盯住一樣。畢夏皺眉翻個身去,哼一聲用被子把頭給蒙住。
    可是被子剛拉上來,立刻就被拉下去。
    “走開!”知道有人在和自己作對,畢夏氣憤地又去扯被子。
    “敢叫我走?”冷冷的一道聲音像當頭一盆冷水,潑得畢總經理猛然清醒。
    他眼睛睜開一條縫去看,隻見一道模糊卻熟悉的黑色人影坐在床邊看他。
    淡淡瞥了一眼,把臉埋進枕頭:“不認識。”
    ——怎麼可能不認識,他家的正宮娘娘他怎麼可能不認識?隻不過懶得理會,這人要毀掉他前半生,就在剛才還和一個叫畢遠的帥表哥“共結連理”了。何必認識他,認識了也隻是自找罪受,自討苦吃。
    鄭宮斜坐在床邊,手裏還拿著一捧紅色的玫瑰花束。他猜畢夏真的喝醉了,於是不再出聲。那修長帶點蒼白的手指撫著花朵組成的麵,紅色的花瓣被撥弄得輕輕顫動。畢夏秉著呼吸從枕頭上探出一點視線,小心翼翼地像個心虛的賊。
    過一會鄭宮突然感受到從枕頭縫裏探出來的視線,眼尖地把裝睡的男人拎起來。他盯著手中熟悉的戀人看了半晌,突然就勢倒下,壓在戀人上麵一陣狠吻。
    “放開我!你幹什麼?”畢夏給吻的腦子一塌糊塗,但是想到剛才會場發生的事情於是又氣惱地抵抗。現在第一讓他憤怒的事居然不是被人砸了公司,而是戀人移情了。
    酒精的作用在身體裏揮之不去,平日也鬥不過鄭宮的畢總經理此時更加軟得不值一提。一陣抵死頑抗後,陣地最終失守。
    隻是這次和上次情人節相比,好像來的更加凶狠。
    畢夏一手抓緊床頭柱,一手使勁抵在鄭宮赤裸的胸膛上。他開始還能咬著牙不服軟,可是到後來就真的撐不住了:“我錯了我錯了,我下次不會偷來你這兒了……”身心都難受,畢總經理二十八年的正直也挺不出他的骨氣。
    鄭宮這時才大發慈悲,緩下來:“不是這件事。”鄭宮漆黑的眼睛盯著畢夏,裏麵裝滿了深不見底的複雜。
    畢夏隻覺得頭在嗡嗡作響,什麼也理不清。但是就算是醉著,他也聽得出來鄭宮聲音裏興師問罪的意味。
    一股不平衝上來,畢夏睜開醉眼瞪著鄭宮。——什麼世道?他還沒向鄭宮發難,背叛者倒是倒打一耙來了!畢總經理氣得咬牙,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看著畢夏怨念的眼神,鄭宮皺起眉,壓低嗓子問:“犯了錯就該罰,你還不服?”問罷又壓上來,像是篤定要把對方不爭氣的體力壓榨幹淨。
    “啊,你!……”
    “想清楚再說話。”
    “我……”
    “你有三次機會。”
    “我錯了,我不該掛你視頻……”
    “不是這個!”
    “那……我……我不該偷偷跑來你的酒會……”
    “剛才說過不是這個。”
    “啊你!我……沒了!”
    “再想!”
    鄭宮火了,平時不大看得出情緒的臉此刻正眉峰壓低,表情有點狠。
    可憐畢總經理給壓榨得淚都出來了,最後雙手攥住鄭宮肩膀,哀嚎著:“你自己和‘表哥’私定終身,你怎麼還好意思向我興師問罪?”他心裏難受,借著酒勁全發泄出來。“你故意的,明明介紹的就不是我,可是你故意看我一眼,讓我以為我是你今晚要邀請的主角。你故意讓我誤會,讓我從天上掉到地下,你故意的,故意的!”二十八歲的男人了,喝了酒竟然會像個孩子一樣。
    鄭宮突然停了下來,漆黑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畢夏。“我是故意的——在那之前你幹了什麼?”
    鄭宮雖然脾氣不好,可是細想一遍會發現他每一次報複都是有原因的。
    畢夏覺得自己窩囊極了,明明戀人比自己小四歲,可是自己總是被欺負的那個。他用手捂著濕噠噠眼睛,斷斷續續地說:“喝了一杯酒……真的,沒多喝。”
    這個小他四歲的戀人不僅脾氣壞,而且講究特別多。他說過酒喝多了嘴裏會難聞,那會影響他的“福利”質量。
    “這不是重點,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畢夏腦子再遲鈍也該反應過來了,心裏無限複雜:“我和Karl不認識,初次見麵而已。”
    終於意識到鄭宮的報複緣由了,畢夏心中卻湧起一陣愧疚。
    今晚原本是鄭宮的生日,可是作為交往了一年的戀人,他竟然連這個都不知道。而且當他看著鄭宮和畢遠站在一起心中會難過,那麼當鄭宮看見他和Karl站在一起時的心情是不是也……
    “我哪兒知道你在偷偷看我們?”還是不想認輸,畢總經理殊死頑抗。宴會上他一直有在看鄭宮,可是每次看那人都一本正經似乎不曾朝自己施舍過一個眼神,鬧半天,原來是自己被人不動聲色地一直盯著。
    看畢夏還不認輸,鄭宮烏黑的視線像被放大鏡聚集成一點的光焦一樣投射在他身上。突然鄭宮將他手腕噗通壓在床頭,陰沉沉問:“準備好了嗎?”
    看著鄭宮陰森森的眼神,畢總經理寒氣侵體,當即投降:“我錯了我錯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當著你麵和陌生人說話!……”
    可惜,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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