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
    “媽？媽，是你嗎？”
    “傻孩子，我不是你媽誰是你媽？”那溺愛的笑，果然是媽，沒錯的，是她！那個總是無微不至的照顧我，給我關心，給我溫暖的最愛我的媽媽。
    原來之前的一切都是夢，現在的才是真實的。幸好……
    “你還傻楞在那兒幹嘛？趕快來吃飯，思琪筱筱她們都在等你。”媽對我笑了笑，便端著菜走了過去，看著餐桌上向我打著招呼的思琪筱筱，原來，我是這麼幸福。
    當我興奮的狂奔過去，一切卻突然憑空消失般無影無蹤。
    媽！媽——思琪！筱筱！媽——你們在哪兒？你們出來啊！
    你們出來啊……我在這裏……
    我在這裏……
    顫抖著蹲下身子，抱住膝蓋，將頭埋了進去。
    一滴、兩滴……直到淚水將地麵浸濕。
    這不是夢……不是夢……
    可是，天亮了。
    夢終究是夢，夢醒了回到現實，什麼都改變不了。
    醒來，一陣安靜。
    沒有一大早媽叫我起床的聲音，沒有睜開第一眼就能看到幫我準備早餐而忙碌的身影，沒有吃不完的零食，沒有聊不完天的朋友，沒有接不完的電話，什麼都沒有……
    有的隻是第一次醒來的地方，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
    那些以前再平常不過的事，在現在看來，也隻是多餘的奢望。
    “你……醒了？”綠兒探著腦袋，輕聲細語的問道，生怕一不小心觸動某一根導火線。
    瞟過一眼，繼續閉目養神。
    “我想你應該餓了，桌上有綠兒幫你準備的飯菜。”見床上的人無動於衷，綠兒又繼續道：“要是你不吃飯，綠兒也不吃了，綠兒就在這兒陪著你。”綠兒說著搬來個小木凳坐在床邊，看樣子已經做好了一直坐等下去的準備。
    床上的人絲毫沒有要動的意思，綠兒也不生氣，便自言自語的述說起來……
    “以前，我們都很向往外麵的世界，可我們都知道，我們根本就沒這個能力在外麵生存，所以啊，我們倆就約定好，等我們長大了，存夠了錢，就一起離開這裏，找一個有湖還有滿山小野花的地方，我們倆就在湖邊建一座小茅屋住在裏麵。白天，我們可以一起去遊湖，去捕魚，去欣賞滿山的小野花，閑下時間，我們可以曬曬薯蕷幹，晚上，我們就做一頓香噴噴的飯菜，或者在屋外生個火堆，圍坐著烤魚……”
    雖然看不到此時那個美好清澈的眼神，但她說的話卻好似一絲暖流從心間趟過，一陣揮之不去的暖。
    “還記得以前……”
    “鏡子。”突然從床頭發出的聲音打斷了正沉浸其中的綠兒。
    綠兒不再說話，隻是專心的聽著，生怕再錯過任何一個沒聽清的字。
    “給我鏡子！”重複兩遍的音量顯然大了很多，這一次，綠兒確確實實的聽得清清楚楚，她要鏡子。
    綠兒猶豫著，還是把藏匿在櫃底最裏邊兒的鏡子拿了出來。
    雖然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可當見到鏡光一閃，出現在鏡麵上的那張臉時，心，還是涼了一下。
    一張完全不認識的臉，不是我的臉。而且左臉上的一大塊黑斑，讓人看著都膽戰心驚。
    為什麼是一張這樣的臉？
    我知道我任性，我固執，我自私，我沒禮貌，我對人很凶，還很懶，但我真沒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也沒做過一件違背良心的事。這個懲罰，會不會太嚴重了？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仔細觀察這張臉，是個和綠兒年齡相仿的女孩。如果沒有臉上的這塊斑，她應該是很漂亮的，可惜沒有如果。一想到以後要以這張臉活著，我就心煩地摔掉了鏡子。
    我真的沒辦法接受一張這麼醜的臉。
    閉眼側身，不再理會其他。
    就這樣……睡死過去，也好。
    不痛不癢。
    夢中——
    “你叫小沐對嗎？”那張臉意外出現了。
    “我拜托你別出現在我眼前了行不行？連做夢都不放過我，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我咆哮著，接近崩潰的邊緣。
    “對不起，我把我要說的話說完就走，再也不會打擾你了。”
    不想再看那張讓人惡心的臉，別過頭繼續和周公下棋。
    “我知道你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所以我懇求閻王接了一根思想給我，我隻想讓你聽懂我的話……”
    停頓了一下，見我沒反應，又繼續說道。
    “曾經，我也像你一樣痛苦過，對於自己的容貌。為什麼我就不能像別的女孩子那樣，每天對著鏡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後開開心心的出門，每天就隻能過著提心吊膽，躲躲藏藏的日子。從小就受盡欺負，沒有父母，沒有朋友，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我一直都生活在別人的嘲笑、打罵中，從來不知道開心是什麼？幸福是什麼？可當我遇到了綠兒，她是唯一一個沒有嫌棄過我的人。我受了涼，她會煮薑湯給我喝，我傷心了，她會來安慰我。她會把一顆糖悄悄塞進我的口袋，會一直給我講著布穀鳥的故事。你知道我有多後悔嗎？我還沒來得及好好對綠兒。離開了綠兒，我便成了孤魂野鬼，再也沒人關心我、安慰我、給我講布穀鳥的故事了。
    我真羨慕你，雖然你的身體是我的，但我的靈魂卻失去了這個資格。雖然我並不是自願放棄這個資格，但這就是命。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好好珍惜現在的一切，即使你很討厭現在的你，但現實是如此，你討厭也沒用，至少你身邊還有個真心待你的人。好好活著，活著就有希望，不為我，不為綠兒，隻為你自己。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等待你的將是無盡的黑暗與孤獨……
    好了，時間到了，該說的話我也都說了。如果你能明白，就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還有，能幫我跟綠兒說聲‘對不起’嗎？這是我最後的請求，希望你能答應我。
    我走了，好好活著，一定要……”
    幻影隨風，一瞬即逝。
    消失了？
    她就這麼走了，留個‘爛攤子’給我。
    我能怪她嗎？是她的錯嗎？怪她有用嗎？可我不怪她，我又能怪誰呢？我努力勸解自己，不能怪她，這不是她的錯，這隻是上帝和我開了一個玩笑。
    我為什麼會來這裏？又為什麼會變成別人？或許我本不該再醒來。
    活著就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是選擇活著接受希望，還是選擇死亡逃避現實，這兩條路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有區別嗎？如果讓她選擇，她肯定會選擇活著，可我不是她，我現在連希望都沒有了還有什麼選擇可言？
    現在你告訴我，我穿越到了古代，從一個人見人愛的大美女，變成了一個人見人厭的醜八怪，這麼大的落差你能接受？
    我需要時間。
    也需要冷靜。
    冷靜——
    冷靜。
    再次從夢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趴在床邊的那個瘦小身子。
    她……是叫綠兒吧。
    她就這樣一直守著我的？
    嗬、要是你知道我不是真正的醜丫頭，也不會對我這麼好了吧？
    想著拉了拉被子，蓋在了她身上。
    被我舉動驚醒的綠兒蹭了蹭眼，覺查到身上的被子，抬頭淚光閃閃地凝視著我。
    “嗯……我、我是看你穿的太單薄，睡在這裏會感冒，所以……”我有些心虛的不敢看她的眼睛，我為什麼會心虛？真是奇怪。
    再看綠兒，已是淚濕衣襟，可那張純真笑臉卻一直掛在臉上。
    她是用怎樣的心情笑著哭的？我不得而知，隻是一時間麵對她，我竟說不上話來。
    她應該是高興吧？
    一陣靜默後……
    綠兒用衣袖擦了擦臉，露出那張純淨的臉，偏頭一笑：“綠兒給你講個故事吧？”
    見我默不作聲，便開始娓娓道來……
    “話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布穀鳥，它能預測氣候變幻，隻要是下雨天，它總能預前知曉。所以它就決定在每個雨前站在高處鳴叫，它的聲音特別好聽‘布穀——布穀——’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百姓們都習慣了聽布穀鳥的叫聲收攤避雨，直到有一天，布穀鳥的叫聲特別遲，剛一叫就下雨了，來不及避雨的百姓們都在那裏抱怨，卻不知布穀鳥是在用自己的生命鳴叫最後一次，沒人知道，就在那之前布穀鳥被獵人用箭射中了腿……”
    什麼時候我也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
    輪了輪濕潤的眼眶，仰頭繼續聽著。
    這個時間，有些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