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風滿樓 第二十七章 心似柳老不吹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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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吳大婚後,已是第七日了。為了怕千裏做出什麼出格子的事情,讓阿爹阿娘擔心,方倚和千湧把千裏帶到了英媞園中住著。
頭一天,方倚說是去紫微宮幫千裏告假,回來的時候後頭卻跟著欽原帝君。千湧客套地打著招呼,隨後拉了方倚到一旁質問:“這又不是什麼喜事,你怎麼什麼人都往這請啊?”
方倚不以為意:“哎,你這樣說就是不對了,他絕對不算是外人,總之你放心就是。”
千湧將信將疑,隨後又說:“對了,斯斯不知怎得不見了,要不要派人去找找?”
方倚沉著臉道:“隨你,要我看走了才好。”
千湧早猜到他會這麼說,白他一眼,去和欽原寒暄了。
就這樣一連七日,三個大男人都拿千裏一點辦法都沒有,千裏倒是沒做出什麼出人意料之事,隻是不大愛說話。吃飯、看書,倒也正常的很。
就在第七日上,三個男子坐在殿外說著話,千裏照舊在屋裏看書、發呆。
晌午剛過,三人陪著小心跟千裏吃完了飯,千裏從袖子裏抽出絹子抹了抹嘴,淡淡開口:“我要出去一趟。”
三人對視一眼,千湧和方倚異口同聲:“我陪你。”
千裏淡淡瞟他倆一眼,又看了一下欽原,整整衣服道:“你,跟我去吧。”
方倚倒沒什麼,意味深長的笑看著千裏,千湧很是不服:“憑什麼!我是你弟弟誒!”
千裏整理著衣襟和腰帶瞧都不瞧他:“你和他出去打一架,你贏了就你陪我。”隨後率先了出去。
千湧默默做下,敵意的盯著欽原。欽原也不客氣,衝二人略點了點頭,便尾隨著千裏出去了。
方倚得意洋洋地說:“怎麼樣,我說什麼來著?”
千裏和欽原駕雲並站在空中,因為不約而同的穿了白衫所以遠遠看去格外的神仙眷侶,盡管現在二人都沒有這種想法。
“我能叫你名字嗎?”千裏側頭看欽原。
欽原回視著她:“可以。”
“欽原,”千裏叫道,“沮吳的夫人是誰?他們住在哪?”千裏平靜的就像是在問“聽說你換地方住了?在哪?”一樣自然。
欽原知道瞞是瞞不住的,幹脆直接告訴她:“他夫人是天帝的外孫女,叫佑以。佑以母親也就是天帝的女兒很早前就去世了,所以天帝很疼佑以。賜了邊春山給他們住。”
在仙界眾神皆知,邊春山可是仙界中仙氣最鼎盛的靈山之一,在那裏住著不僅對修為精進十分有益,而且還有定心凝神的奇效。
“邊春山是好地方。”千裏語氣中似有猶豫:“我,想去看看。”
“我能攔得住你嗎?”欽原擰著眉毛逗她。
“當然不能。”千裏抱著手臂,歪頭望天,看上去不可一世。
欽原笑出了聲,把千裏拉到自己的雲頭上來:“那我就不攔,我還要讓你以最快的速度到那裏。”
千裏也淡笑著,默默摟緊了欽原的手臂,眯著眼睛等待著因快速而帶來狂風。
邊春山中。
雖說大婚已經過去七日,但是邊春山上上下下依舊是喜氣洋洋,到處貼著喜字栽著紅花。
因欽原跟著前來,自是連通報都不必,直接放了行。欽原進了府中,便撇下千裏是左瞧瞧又逛逛,一會摸摸這簇團花,一會讚讚那幢樓宇,玩得格外輕鬆。
千裏道:“看夠沒,我想去幹點正事了。”
欽原驚奇道:“你的正事還帶我去嗎?”
千裏平靜道:“自然,咱們走吧。”
那日但凡見過千裏和欽原的小廝、仙婢皆會感歎一番:如今仙界風氣愈發正了,小丫頭走在前帝君跟在後,真是仙界後繼有人了……
到了大殿,總算有人攔了,一小廝請安道:“見過欽原帝君、女仙。二位是要見沮吳帝君和夫人嗎?”
欽原冷冷一笑:“如今果真是不一樣了,一夕之時少爺成了帝君,果真是有出息。”
小廝尷尬的不敢接話,眼光頗為乞求的望向千裏,千裏瞅了他一眼,垂下眼簾道:“你要通報便快去吧,莫再廢話了。”
欽原一副事不幹己的摸樣不再瞧他,小廝躊躇道:“沮吳帝君和夫人並不在這裏,而是,而是在……在後殿寢宮。”
欽原臉色驟然一變,看向千裏,千裏卻依然不動聲色:“那好,我們就在這裏等。”
小廝忙連連矮身應是,剛欲起身退後,便看見沮吳帝君和夫人正立在不遠處,像是正要過來的樣子,小廝如見救星,目光穿過欽原和千裏,喜道:“欽原帝君、女仙,沮吳帝君和夫人來了。”
二人回頭望去,沮吳和佑以就站在二人身後五十丈的地方看著二人。
沮吳身著暗紅色的長袍,黑底麟紋靴,盡管有佳人依偎在側,卻依舊英挺不拔,眉目冷峻。站在他左邊的佑以十分嬌小玲瓏,亮粉色的衣衫襯得她肌白如雪,如墨的發絲以一個別致的形狀盤在頭頂,上麵的點點紅玉墜飾,時刻提醒著眾人她是新娘子。
佑以柔軟的手臂輕輕環著沮吳的手,沮吳也任她親昵,沒有厭惡之色,二人就像是仙界最般配的仙侶。
千裏看看身邊的欽原,向前一步說道:“在下紫微大帝座下三仙子,恭喜帝君和夫人永結為好。”
沮吳的身體輕微晃動了一下,登時感覺在自己手臂上環著的不是一隻手,而是一條冰冷的毒蛇,它來回在自己手臂上遊弋,但卻遲遲不下口,隻是一直讓你緊張著、害怕著。
佑以見夫君沒有回禮,忙微笑說道:“多謝紫微大帝美意,仙子和帝君是否進大殿小敘一番?”
千裏默不作聲,欽原搶道:“我們深知夫人美意,但是今日還有事,隻想單獨和沮吳帝君說幾句,不知是否方便?”
佑以意外的看了沮吳一眼,沮吳卻依舊是那副冰冰冷冷的樣子,像是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佑以自然很疑惑,但是夫君的事情自己不應該過多幹預,於是依舊溫和地說:“可以,那我先進去了。”後半句是說給沮吳聽得,沮吳點了下頭,佑以便鬆開手臂,獨自進大殿了,路過千裏和欽原時,還羞似的點了下頭。
千裏輕笑:原來他真真喜歡的竟是這種女子嗎?
千裏拉著欽原走到沮吳身前,直視著他:“帶我們去個清靜的地方,咱們聊聊。”
沮吳帶著二人去了後山的一片林子,清淨的話。
三人一路本就無話,到了林子裏就更是無話了。
千裏隨意走著,用手摸著那些屹立了幾千幾萬年的大樹道:“咱們三個人第一次同時見麵,就是在平山的竹林裏吧。”
欽原臉色似乎比沮吳還難看:“我去林子外麵等你。”說完便獨自走出林子,躲開了他們。沮吳看了一眼欽原的背影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一聲不響的……成親。”
千裏“咯咯”笑了,笑完又歎息:“是恨,我恨了你整整七天七夜。”
沮吳沒料到她會這麼說,皺眉道:“七天七夜?”
“是啊,就是今日我想通了。我來找你,是告訴你,好好過你想過的日子吧。總算不必再每日煎熬著該如何選擇了。我說的對嗎,沮吳?”
沮吳眼中似有不相信和哀傷的眼光交相輝映:“你何時知道的?”
千裏深深吸氣,昂頭看著麵前幾乎刺破九重天的大樹,忍著淚水:“剛剛,知道佑以的身份之後。”
沮吳似乎想過來拉千裏的的手,千裏憤怒的甩開他,大聲嘲笑他:“子承父業啊!你爹爹是如何對待姑姑的,你便如何對待我!不過我不會像姑姑那麼傻,等你幾千年。我會忘了你,忘得幹幹淨淨。”
沮吳默默垂了手,並不似千裏那樣激動:“那樣便好。”
千裏再也忍不住,幾乎聲淚俱下,她狠狠抹著自己的臉,逼自己瞧著沮吳道:“你我之事,早已是前塵往事了,我不想你告訴別人,免得連累我的家族。”說著祭起木玉鏈在地上狠狠劈了一道深壑道:“你我從此刻起,斷情絕交不再會。”
說罷千裏狠狠離去,獨留沮吳一人。
沮吳就像一顆樹,就這麼站著站著,他多麼希望自己能就此紮根在這條深壑裏,永遠不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