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路言澈，尼可並沒有什麼好印象。
    剛來的時候就聽說那是一位頭腦聰明被導師給予眾望的天才，人卻異常孤僻刁蠻，沒有什麼朋友這一點倒跟她非常相似。
    想去宿舍找墨冉的那天就更加在心裏加深了對他的厭惡，因為他實在是差勁的前輩。
    不過現在，這位差勁的前輩似乎在為她說話？
    誒、劇本不應該是這麼演的吧？
    是她幻聽，還是那家夥腦袋不正常？
    “喂，剛剛說她笨手笨腳的那位，你敢說你小時候沒有尿床嗎？你敢說你一次都沒有打爛老師的東西嗎？”青年板著一張嚴肅的臉，做威脅狀，“說謊的話媽媽會打爛你的小屁股哦。”
    話語與其說是威脅倒不如說是挪揄，讓人有種隱隱作笑的憋屈感。
    “還有那位說她成績吊車尾的，你很聰明嗎，你成績很好嗎，你能保證以後她就不會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你能保證以後賣火柴的小女孩就不會是你的女兒？”
    “……什麼啊，我隻是……”
    “要欺負同學不會覺得還太早一點了嗎，新生？”
    “誰欺負了……話說回來你到底誰啊……”
    “那是大二的路言澈，導師們給予厚望的高材生啊……”
    “隻是成績好一點而已，叫囂什麼啊……”
    青年嘴中含著冰冷的笑意，目空一切；“不服氣的話，就超過我啊？”
    一字一句，鈧鏹有力，讓人難以反駁。
    尼克聽愣了，還回味在出生這麼多年頭一次有人為自己出頭的驚異中，青年就大步跨來重重的敲了她一記；“還有你啊，難道就不能長高一點嗎？”
    “誒、長高……又不是我說了算……”尼克很委屈的嘀咕道。
    是橫著長還是豎著長，這一切不都是老天爺說了算嗎？她也想長高一點，身材出眾一點啊。
    “那你不會動動腦子嗎？”路言澈指著旁邊陳舊的梯架，大義凜然；“那玩意怎麼看都不能再承受你這樣的體型了吧？就不會想想用其他東西墊嗎？”
    “什麼叫我這樣的體型啊……”顯然，尼可抓住問題的重心跟路言澈完全不在一條線上。
    不過，他也不惱，隨即轉身扯過一張椅子衝到她麵前。
    “幹、幹嘛？”
    望著路言澈來者不善的眼神，尼可不禁縮了縮脖子，他該不會想用椅子砸她吧？
    “上來！”
    完全命令似的口吻，沒有商量的餘地。
    尼可呆若木雞。
    “我叫你上來啊！”
    幹脆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將她拖了上去。
    “……”
    路言澈挑眉；“現在不是夠到了嗎？夠不到就給我想辦法啊，你是笨蛋還是白癡嗎，我叫你用用腦袋啊……”
    尼可置若罔聞，她瞧了瞧青年一臉憤懣的表情，又瞧瞧周圍用異樣目光盯著他們的人，其中她看到那個少年一如既往的朝她露出了溫暖的笑容，指尖稍微觸碰到的便是那很高的書架台。
    多麼遙不可及，又多麼近在咫尺。
    她總懷著一顆忐忑的心。
    就好像站在陳舊梯架上的自己，搖搖欲墜。
    不過，現在她卻有種很踏實的感覺。
    她聽到她的心跳聲，噗通、噗通、噗通。
    手指用力彎曲成拳，她覺得她抓住了什麼。
    “嗯！夠到了……”
    夠到了。
    那曾經遙不可及的彼端。
    接著大腦就一陣眩暈，整個人軟軟的癱了下去。
    這邊的路言澈還未反應過來；“喂、喂，你怎麼了？”
    “喂，尼可！”
    ※
    醫務室
    “嗯，隻是低血糖而已，估計是沒有吃飯吧……”特蘭州大學特聘的醫學專家，喬伊斯•安德裏正有條不紊的拿藥。
    “記得要叫她按時吃飯，低血糖有時候也很危險的。”
    “知道了，老師。”
    路言澈回頭瞥了一眼躺在內室裏正昏迷的尼可，墨冉正守在她的床邊照看著。
    雖然今年才30歲出頭，喬伊斯•安德裏卻是一位有著豐富經驗的醫學教授，除開他本身的醫學世家背景外，他本人對醫學這方麵也有著讓人驚異的天賦。
    3歲就開始接觸醫學，5歲正式陪同父親出診，11歲取得醫生執照，16歲成為博士後，21被特蘭州大學正式聘請，他在這裏已經有接近10年了吧。
    不過這些都不是路言澈真正關心的，是的，路言澈在意的是他還有另一個身份，心理學專家。
    雖然一直想找時間來谘詢他，不過既然現在來到這裏就正好。
    “那個，老師……”
    “嗯？”
    喬伊斯•安德裏抬眼。
    路言澈再一次小心翼翼的回頭瞟了一眼墨冉，頗有些猥瑣的朝著喬伊斯靠近，並刻意壓低了嗓音；“你知道Gay嗎？”
    “嗯？”
    喬伊斯眉毛一揚，有些不明所以。
    “其實我有個朋友最近有些奇怪。”
    噢，這爛到死的開頭！敢不敢有點創新精神？
    “他發現他自己好像對他的宿友產生了一種……很奇妙的情感？”
    路言澈幹咳兩聲，避開喬伊斯意味深長的視線；“他拖我谘詢你一下是不是他的心理有問題，你知道男的對男的怎麼可能會產生……那樣的情感……”
    “好吧，你能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好比他是如何發現的？我想知道更具體一點。”
    “……誒，心跳加速算不算？視線總是會不自主的轉移過去……”
    “有沒有渴望見到他的衝動？隨時都期待跟他一個人獨處……”
    “呃……應該沒有……”
    “那你----我是說你的朋友以前有沒有過類似的經曆？”
    “沒有，沒有，他很正常的，以前還有過女朋友。”
    開玩笑，這樣不就成了待字家中的怨婦嗎，難道他路言澈每天要坐在宿舍的窗子旁，拉長了脖子，像趕鴨上架那般的期待墨冉嗎！
    我他媽的就算墨冉是隻會下金蛋的鴨子也不可能會有那麼一天！
    “……好吧，那有可能是你什麼地方搞錯了……”喬伊斯說，“你覺得視線離不開他也許是因為他很特別，就像……”
    “一隻鴨子突然跑去跟雞結婚了。”路言澈欣喜若狂道。
    “咳……很有意思的比喻。”喬伊斯眼抽，繼續道，“你覺得心跳加速也許是因為……你自身的什麼原因，或者是某種心理暗示，又或者……”
    “低血糖？”
    “……可能吧。”
    “哈！我就知道我怎麼可能會……啊，不對，我朋友怎麼可能會對男的產生感情！”於是某人徹底的鬆了口氣，所有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嘴在笑，眼也在笑。
    喬伊斯無奈的看著他，腦海裏慢慢浮現出兩個字---浪婦。
    卻又浪的像是風月樓裏純情的小寡婦。
    好像隨時都會朝你撲上來狠狠的吻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