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癡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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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莊子,張頤已等候多時,瞧見樂怡麵色灰暗,一言不發,便猜是受了父親奚落,忙不住道歉。
樂怡也不再隱瞞,一五一十將整件事完完本本講述一遍。
張頤聽得目瞪口呆:“文章原來是魏大人的公子,魏大人為民除奸,可真是煞費苦心!”瞥見樂怡神色微變,忙住了口,又問道:“你今後打算怎麼辦?還想報仇麼?”
“我已決定返家,報仇之事休要再提了。”樂怡搖頭道。
“也好。”
沉默良久,樂怡又道:“文章身份已經查明,你那心雪姑娘可還是玄得很,來曆不明。”
“心雪是荷澤縣人,因家鄉發大水,才隨舅家來太原謀生,沒什麼古怪的。”張頤輕聲道,頓了頓,又心虛地問:“你可曾查到了什麼?”
“沒有。”心雪一家確是透著古怪,但與高亮無關的事,樂怡也未再細查。
張頤舒了口氣
樂怡又問道:“你就不曾懷疑,心雪姑娘綺年玉貌,因何從不談婚論嫁?”
“心雪曾有未婚夫婿,因病離世,她重情守節,不肯再輕易許配人家。”張頤欽佩地道。
樂怡淡然笑笑,張頤癡情,想必心雪說什麼便信什麼了。
“你不也是到了……?”張頤笑著反問。
“我早已定婚。”樂怡撇嘴道,“他詩書禮樂不比你差半分。”
“那是最好。”張頤拍掌笑道。
二人相識的日子雖短,卻已是互相引為知己,談話亦無顧忌。
高亮出事後,樂怡時常自責,若是當初狠心將弟弟捉回家中,便不會有後來的禍事發生。如今又見張頤沉迷魔教女子,若是不阻止,隻怕重蹈覆轍。
“若是有危險,我定會抽身離去,你不必為我擔心。”張頤知她所慮,安慰道。
樂怡欲待再說,秋燕來報天鷹教派人送來請柬,這次邀約見麵的不是世傑,而是大鵬。
不知道大鵬是否已經知道真相?樂怡好奇,決定去探探口風。
用過午飯,樂怡又叮囑張頤替她向永和王道謝,並肩出門,分道而馳。
浩、怡飛馬至天龍山魔教總堂,跨過二門,卻見大殿門前立了兩排彪形大漢,高舉大刀,刀鋒相向,閃閃發光,中間隻留一條細道,僅容一人通行。
冷哼一聲,方浩昂首挺胸,大步上前,就要穿過刀陣。
這種大刀陣,江湖幫派常用來嚇唬對手,顯示威風,用來待客,著實令人不爽。
“又不欠他錢,幹嘛要任他擺布,咱們還是回去品茗賞花好了。”樂怡不怒反笑。
“也是。”方浩覺得有理。
二人轉身向外走去。
一個人影飛快閃出,世傑諂笑道:“怡妹莫怪,下人無禮,父親等你好久了,快進來。”
大殿內,大鵬端坐正中,如意神色黯然,呆立一旁。
樂怡曾出言冒犯如意,原有些內疚,自從府衙前被拒認後,便對她徹底失望,當下隻當作沒瞧見,對大鵬抱拳一禮。
“少夫人有禮!”方浩上前打千請安。
如意淡淡應了,也不知在想什麼。大鵬怕他兩兄妹再私下生事,一直將他們留在總堂。
大鵬也不客套,直接道明高亮的仇,天鷹教必定要親報。
樂怡暗喜,“文章”的身份,估計也掩藏不了多久,若是天鷹教殺死他,那可不關自己的事,既報了仇,又不曾違逆父親,真是兩全其美。
大鵬看她麵露喜色,隻道她自知勢單力弱,隻有依靠天鷹教才能複仇,便又炫耀了一番。大鵬頗欣賞方浩,相邀加入天鷹教。方浩隻當作沒聽見,立在樂怡身後,不發一言。大鵬討個沒趣,漸漸不耐,會麵很快就結束了。
世傑親自送至大門外。
樂怡忽然想起一事,便道:“陸機一家可好?我想托戴家鏢局將他們送走。”
“陸夫人難產而亡,陸機傷心過度,也……”世傑支吾道。
“肖世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樂怡怒罵,一拍黑錐馬,絕塵而去。
樂怡給高風、顯貴留下書信,托清遠轉交;又模仿高亮筆跡,寫了封信給繆家,隻道要遠行經商,以慰繆夫人。
太原事已了,眾人策馬南歸。
黑錐馬本是世傑暫借的,樂怡惱他失信,便來個一借不還。
行了兩日,黑錐馬竟跑出野性來,放開四蹄,發足狂奔,有如騰雲駕霧般,一下子便將眾人遠遠甩在身後。每遇矯健輕騎,黑錐馬必發力超越。樂怡看它跑得歡快,便由得它跑累了才停下來。
十來日,便回到上虞,不遠處便是快劍山莊,樂怡勒馬沉思,每念及父親信中所言,胸口總是有一道悶氣堵著,異常難受,一提韁繩,策馬向寧波而去。
到了鄞縣,經過了一座小村子,越來越荒涼,在一處莊子的後門停了下來。
係好黑錐馬,樂怡翻牆跳入院子,緩緩走近那一排屋子。
透過窗戶,屋內是一排排的書架,都密密放滿了書,屋中設有書桌,一個溫文儒雅的白麵書生,手執古籍,正看得入迷。
樂怡輕倚門邊,癡癡凝望。
“來了!”那書生無意間抬頭,滿臉驚喜。
“想我麼?”樂怡緩步上前,投入懷中,柔聲問道。
書生頷首,二人喁喁細語。
這書生便是樂怡的未婚夫範汝梓。
範家特在這荒僻之地置了書屋,讓他專心攻讀,明年參加科舉。範父乃寧波藏書名家,築有“萬卷樓”,藏書數萬,高父亦時常來借閱。汝梓天資穎慧,幼時已拜高父為師,與樂怡青梅竹馬。
二人同乘一騎,至範家拜見汝梓父母,才得知範父決定下月便讓兒子上京,提早備考。會試在明年的二月初九才開始,此時上京,未免太早。汝梓不敢多言,點頭應下。
範、高兩家早有約定,科舉之後,便讓兩人成親。汝梓父母雖是喜愛樂怡,但凡事皆以兒子考業為重,絕不容任何人在考試之前打擾。
樂怡不敢多作逗留,用過茶點,便告辭回家。
二人剛見又要分離,汝梓心中不舍,依依相送,越行越遠,眼見四下無人,飛快在樂怡額上輕吻一下,樂怡莞爾一笑,柔情無限,上馬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