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趕到婚禮會場時，新郎新娘已經挽手站在T型台的盡頭，另一端一直延伸至一個方形舞台，背後的大屏幕上投射著兩人幸福的婚照。我本想過去和班長打聲招呼，但大廳裏吵哄哄的，人們都亂作一團，就打算儀式結束之後再說。我一桌一桌挨著找過去，終於在靠近方形舞台的地方，看到了好多張熟悉的麵孔。看我走過來，大家都熱情招呼。我大概掃了一眼，差不多擺了六桌，大部分人應該都來了，我路過時挨個打了招呼，就朝著林岩在的那桌走過去。
    林岩眼很尖，老遠就跟我招手，我剛站穩他就拉著我的手，和桌上的人開玩笑，“看見沒，還是我媳婦兒最漂亮！”
    “誰是你媳婦兒？”
    “你唄！”
    “得了吧你！是個女孩都是你媳婦兒！”
    我話說完，大家都笑起來，那感覺好像回到多年前，我們都還是高中生時的感覺。我笑著準備在林岩旁邊的空位坐下，卻被他一把拉住。
    “這有人坐了，媳婦兒你就坐對麵吧。”
    我瞟了一眼對麵，然後轉頭看著林岩，使勁給他遞眼色，他沒理會竟然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我尷尬地立在原地，不知該走該留。就在這時，會場裏響起司儀的聲音，新郎新娘準備入場，容不得我再考慮，隻能走到對麵坐下來。婚禮進行曲的旋律響起，偌大的會場瞬間安靜下來，大廳的光線隨之變暗，一束銀色的追光緊隨著舞台上緩緩移動的一對新人，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狠狠地瞪了對麵的林岩一眼，他一臉幸災樂禍地衝我壞笑，完全不在意我怨恨的眼神。要不是婚禮已經開始，我真想撲上去扇他兩耳光，問他懂不懂得察言觀色。我剛剛往那邊坐，分明就是想避開這邊的人，他倒好愣是把我往這邊擠，這小子不幹點壞事就渾身難受。
    我側目瞟了一眼旁邊的顧晨，依然是那張好看的臉，好像與那時沒有差別，隻是眉宇間平添了幾分成熟穩重。他穿著深色襯衣，劉海隨意伏在額前，顯得有些淩亂。他微微向我這邊側著身體，一臉淡然地看著那對新人走過T型台，一直來到舞台中央。就在我恍惚的瞬間，不經意間對上他的目光，這突如其來的對視讓我一下子不知所措。他看著我時沒有情緒波動，好像在等待我的反應。我牽扯著嘴角，尷尬地假笑了一下。
    他好像努力在腦袋裏搜索關於我的記憶，就在我以為不過短短數年時間他就忘記我的存在時，他的臉上忽得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那笑容淡得如同空氣般透明，讓我覺得遙遠地好像來自另一個次元。
    對待一個陌生人也不過如此。
    我硬生生將目光別開，認真注視著台上新人向我們炫耀幸福。如果換做以前，我一定會認為這些人是最該從地球上消失的，然而此刻我卻無比慶幸，還好有他們在舞台上賣弄幸福，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看向哪裏。直到他的目光轉向舞台上時，我的目光才又回到他的身上。自高中畢業之後，我們有七年未見。這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在我的心裏擰了個結，理不出頭緒。
    我曾以為再也不會見到他，或者即使有一天遇見時，我也能夠淡然一笑。結果當真的看到他的瞬間，一切堅持都好像漂浮在空中的羽毛，沒有了一絲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