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摩挲著手裏一串似木非木的佛珠，上麵瑩潤的光澤像積著世間的福澤，看一眼都能心平氣和。
    戴奉淩回了警局，打算重新梳理排查六人的關係和他們推測的交彙點。
    段心悅盤腿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臂頭向後仰著，她的眼前是倒轉的天花板，符文淡淡的金色紋路隨著她視線所及微弱泛起又消弭，連貫、完整，並不見被破壞的痕跡。
    現在，她必須承認，她確實遇到了相當棘手的對手。
    “你說人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她不斷回想著自從她接觸這個案件開始之後，遇到的人和事當中的反常，發現好像除了那個奇怪的打著所謂故人捎話來勸誡的家夥，並無其餘異常了。不對！她突然想起來，還發生過一件事，那天和錢汐蓮聊過之後，在路邊，有人撞了她，當時看到是催稿的電話，所以手機電池摔出來以後她也沒太在意撞她的那個人……
    段心悅整個人從沙發上彈起來，和尚摩挲佛珠的手一頓。
    是衝著她來的！判斷失誤了，他們離真相還很遠，而且對方的計劃也沒變，真相是，她本來就是對方要下手的目標之一！
    她凝著眉，努力回憶著之前照片上幾個女人的容貌，卻發現毫無印象，想再回憶一下撞人的家夥身上的穿著和樣貌，也毫無進展。
    段心悅想起常愜婷那五根晃悠的雞爪子，當時常愜婷對她說了“遠不止”這三個字，她原以為是想暗示她不止五個受害人，現在看來，那五根雞爪子指的不是五個女人，而是她們受控製之後殺掉的人！
    段心悅總覺得好像遺漏了什麼，為什麼會挑上她？她和目前發現的被害人之間一定存在某種隱藏的關聯！
    “頭兒！頭兒！”
    林子冬拎著個筆記本一路衝進警察局，用他的大嗓門一路高喊，戴奉淩正站在釘滿照片的關係網圖板前凝眉思考，林子冬的大嗓門打斷了他的思路，他扭頭的時候，林子冬正一個急刹拉住門把身子蕩了進來，險些撞到門板。
    戴奉淩歎一口氣，這毛躁性子。
    “頭兒！”
    林子冬順了口氣，舉著手裏的筆記本。
    “錢汐蓮——錢汐蓮是假的！”
    段心悅仔細思索著，她不相信目前有可以任何不驚動他們又同時沒有觸動符咒的高手悄無聲息地進到她家。除非這個人是自己放進來的……那麼短的時間裏，又是在眼皮子底下……那件睡裙，是錢汐蓮帶來的，和她手裏的刀一樣，是她給了錢汐蓮機會，讓她把東西帶進了家裏！
    “段小姐——”
    段心悅接起電話，“我們可能犯了一個錯誤！”
    “我們可能犯了一個錯誤。”
    兩人在電話裏異口同聲說道。
    一時間，雙方都寂靜下來了。
    “錢汐蓮撒了謊，這可能不是她的真名，她的住址也是編造的，那個小區的房主早在前兩年就出了國，房子一直是空置的。”
    “錢汐蓮不是第六個受害人，我懷疑，她很可能是斯德哥爾摩患者。”
    戴奉淩沒有反駁她的猜測，直接下了推論。
    “她是被殺人滅口的，我們錯過了最好的一個突破口。”
    段心悅掛了電話，重新倒回沙發上，回想起錢汐蓮眼角的黑色曼陀羅，隱隱有些頭疼。戴奉淩表示會盡快追查出這個名叫錢汐蓮的女人的真實身份，繼而排查出她的社會關係和可能接觸的對象。段心悅卻覺得情況可能不那麼樂觀，錢汐蓮所表現出來的害怕、驚懼很真實，但同時，能配合受害的場景撒謊，能對自己下狠手，絕非泛泛之輩。
    “你聽說過魅蛇麼？”
    “魅蛇？這不是失落之境裏傳說的物種麼？”
    段心悅站在窗前，手機開了免提擱在書桌上，通話的人正是之前在醫院最後收走證物的神秘男子。
    “那個蛋，是魅蛇的卵。”
    魅蛇，據傳乃美人麵巨蛇身之邪物，身長丈餘，飛麵劇毒，擅惑人，卵寄生，少成活，其卵可致幻，其肉啖之可稟其魅性。
    “這種東西怎麼跑出來的？魅蛇產卵的條件好像比較苛刻吧……”
    以為這是奇幻大世界麼？這種傳說中的東西現在遍地都是了？
    “連魅蛇的卵都用上了，說明，錢汐蓮身上一定有不能被我們發現的秘密。同時，在場的人裏，應該隻有你起了反應吧。”
    “需要誇你機智麼？”
    “我已經聯係了上麵，看能不能找到攝心會的主事。”
    “那天——我看見血月了。”
    良久，免提裏再無回應。
    段心悅將頭抵在玻璃上，嗬了口氣，上一次她看見血月還是在她十歲那年……
    對方掛斷了電話。